第5章 醋意横生

细雨如丝，淅淅沥沥地飘洒着。山菱霞远远地瞧着，心底泛起一丝不悦，这观朗全未免也太爱管闲事了吧，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他掺和一脚。

她撑起手中的油纸伞，莲步轻移，朝着那两人走去，娇声唤道：“表哥！”

尽管锦缎裙摆沾染了点点雨水，绣鞋上也沾了些许泥泞，她却浑然不在意，只是踮起脚尖，将手中的油纸伞高高举过观朗全的头顶，语气带着一丝嗔怪：“我去了院子里寻你，却不见你的踪影，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。”

观朗全猝不及防地被这突如其来的细雨淋湿了衣衫，微凉的秋风裹挟着湿气，让他感到一丝寒意。他看了看身旁的女子，生怕她因此染上风寒，便温声道：“颉渺姑娘受了伤，我正要送她回去，你先回院子里吧。”

然而，山菱霞却仿佛压根没看到观颉渺一般，只是径自为观朗全撑着伞，娇声道：“表哥你也没带伞，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
见她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浸湿了，却依然如此固执，观朗全语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，呵斥道：“观菱霞，我让你先回去，我的事不用你管！”

山菱霞听了这话，身子僵在了原地，纤细的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，仿佛是被他这句重话吓到了一般，模样楚楚可怜。

观朗全见状，心中虽有些不忍，但还是狠下心肠，不再理会她，转过身扶着观颉渺便走进了寺庙。

隐约间，她似乎听到观颉渺小声说了些什么，观朗全略带烦躁地打断了她，只听他低声道：“她素来娇气，不必理会。”

山菱霞站在原地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
这对男女主角，莫不是王八看绿豆，对上眼了？看来她无论如何也插不进他们之间了。

她的贴身丫鬟急匆匆地追了上来，又是嘘寒问暖，又是簇拥着她回院子，忙前忙后地张罗着熬制姜汤和准备热水。山菱霞却摆了摆手，吩咐丫鬟将自己的药箱搬过来。

观菱霞自幼体弱多病，所以身边常备着各种各样的药物，无论是治疗风寒的，还是退热止咳的，应有尽有，而且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。

她从中挑选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，朝着观朗全所居住的厢房走去。

总不能因为这可恶的家伙对自己态度恶劣，就放弃任务了吧？

然而，当她来到观朗全的屋子时，却发现他还没有回来。房间里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，一丝不苟，只是因为阴雨天的缘故，屋内显得有些潮湿阴冷。

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，轻轻晃动着双腿，耐心地等待着。

过了许久，观朗全才推门走了进来。

因为衣衫尽湿的缘故，他换上了一件素色的沙弥僧袍，只是没想到山菱霞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。四目相对，两人都微微一怔。

山菱霞抬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，轻声调侃道：“小师傅，你回来了？”

“你来做什么？”观朗全微微眯起眼睛，斜睨了她一眼，语气依旧冷淡，自顾自地走到桌边，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，一饮而尽。

她扬了扬手中的两个精致的白玉瓷瓶，笑意盈盈地说道：“表哥，我方才看到你手臂上的伤了，特意回去找了些药给你送来。”

观朗全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，方才他有意将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，就是不想让她们看见，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观菱霞给发现了。

山菱霞莲步轻移，朝着他缓缓走去，小心翼翼地拉过他的手腕，轻轻地将僧袍的袖子向上捋起，顿时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帘，鲜血淋漓，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，直往她的鼻子里钻。

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，似乎对这种血腥的场面有些不适。

但她还是极力克制住心中的不适，小心翼翼地拔开药瓶的塞子，轻轻地抖了些许药粉，洒在他的伤口上，过了许久，才轻声说道：“表哥，一定很疼吧？”

观朗全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，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许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无碍。”

她神情专注地盯着他手臂上的伤口，生怕自己不小心用力过猛，碰到他的伤口。

用贴身携带的帕子，小心翼翼地将研磨得极细的药粉均匀地涂抹开来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表哥，如果疼了就和我说，我会尽量轻一点的。”

观朗全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，不由得感到有些啼笑皆非。山菱霞似有所觉，蓦地抬起头看向他，刚好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笑意。

两人都愣了一下，她率先打破了沉默，轻声说道：“表哥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。”

观朗全不置可否，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。

山菱霞觉得现在是个道歉的好机会，便放低姿态，轻声说道：“表哥，我之前不是有意要诬赖你的……我只是害怕母亲责罚我，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？”

她指的是之前自己诬陷他推自己下水的事情。

观朗全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道歉，神色顿时冷了下来，语气也变得生硬了几分，冷冷地说道：“我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，担不起国公府小姐的道歉。你就算是要将我剥皮挖心，都是我罪有应得。”

“剥皮挖心”这四个字，听得山菱霞心底有两分隐秘的快意，但表面上依旧是那副胆怯害怕的白莲花模样，她瑟缩了一下，小声说道：“表哥，你别说得这么吓人……我不敢的。”

观朗全自然知道她不敢，这个小表妹，平日里别说是杀人了，就算是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，都要被吓得腿软。她心思细腻又腼腆内向，还知道特意来给自己送伤药，说话也总是怯生生的，仿佛真的是纯洁无辜一般。

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暗色，山菱霞迎上他的目光，心中却不由得有些慌乱。

就在山菱霞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，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，两人都有些错愕地抬起头，刚好看到观颉渺推门走了进来，看到两人亲昵的模样，微微一愣。

随即，她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敛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之色。她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观郎君，我这里也有些伤药，原本是想给你送过来的，没想到菱霞小姐已经先我一步了。”

山菱霞微微挑了挑眉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，最后又落回到观朗全的身上，只听他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这位是宋娘子，闺名颉渺；这位是我的表妹，菱霞。”

观颉渺，或者说现在应该称她为宋颉渺，意味深长地扫了观菱霞一眼，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，语气疏离地说道：“宋颉渺。”

山菱霞敛下眼眸，避开她的目光，语气柔顺地说道：“观菱霞，见过宋娘子。”

观朗全稍稍往前走了一步，将她半护在身后，轻声说道：“表妹生性怕生，颉渺娘子见谅。”

观颉渺倒不甚在意，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无妨，菱霞小姐自小娇生惯养，被人呵护着长大，有些小姐脾气也是正常的。不像我，整日奔波于山林之中，就不是那种被人疼爱的命。”

山菱霞并不接话，宋颉渺见状，便识趣地告辞离去，只是将手中的药留了下来。

她看着桌案上那瓶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瓶，心中依旧感到一丝不悦，忍不住挑拨离间道：“表哥怎么会认识她的？她可是报官之人……就是她害了我们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