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毒

“都给我住口！”宋依兮厉声喝道，目光如刀，直刺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，“这贱婢，竟敢胡言乱语，扰乱视听！”

她方才还义正言辞地控诉三皇子伤人，此刻这丫鬟又跳出来横加阻拦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？更何况，王明治那一番推波助澜，已让众人心中生疑，她这话，无异于自掘坟墓！

“你家小姐昏迷不醒，命悬一线，还顾得上什么洁癖？”宋依兮步步紧逼，声音冷冽如冰，“若因你这贱婢的阻挠，延误了救治，你担得起谋害主子的罪名吗？！”

她猛一扬眉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：“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，你的命，比得上你家小姐金贵？给我安分守己，做好你该做的事！”

宋依兮素来骄横跋扈，此番言语虽刻薄，却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。在场众人心知肚明，这丫鬟，绝非善类。一时间，窃窃私语声四起，矛头不再指向宋依兮，而是质疑起这丫鬟的可疑之处。当然，三皇子是否真的动手伤了刘涵莹，也再次被打上了一个问号。

见众人已对自己起了疑心，这丫鬟纵有万般不甘，也不敢再造次。采薇在丫鬟如芒在背的注视下，缓缓上前，为躺在地上的刘涵莹把脉。

片刻之后，采薇脸色骤变，语气凝重地禀告：“郡主，刘小姐……中毒了！”

此言一出，满座皆惊！谁能想到，刘涵莹竟然身中剧毒！再联想到方才那丫鬟的拙劣说辞和宋依兮的针锋相对，众人更是云里雾里。究竟是三皇子恼羞成怒，痛下杀手，还是这丫鬟包藏祸心，栽赃陷害？若真是后者，这丫鬟的胆识，倒也令人“刮目相看”！

更令人费解的是，作为风暴中心的“当事人”三皇子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，更让整件事扑朔迷离。他是早已洞悉一切，料定宋依兮不会落井下石，还是确有其事，百口莫辩？

王云灵的心，早已悬到了嗓子眼。徐正泽始终沉默不语，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。她多想冲上前去，问个究竟，可是……最终，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。

那丫鬟闻言，先是一惊，随即泪如雨下，哭喊道：“小姐……”

她虽未明言下毒者是谁，但那怨毒的目光，却死死地盯着三皇子，话中未尽之意，不言而喻。这更让众人心生疑窦，莫非宋依兮与三皇子之间，并非传闻中那般水火不容？

今日在场的，皆是名门望族，那些豪门恩怨，他们自幼耳濡目染。只是今日之事，太过离奇，抑或是这些人的演技太过精湛，竟让他们一时难辨真假！

面对丫鬟的“表演”，宋依兮不为所动，只是淡淡地问采薇：“可知是何毒？”

“此毒名为‘千叶’，乃是至阴至寒之毒。毒性虽不猛烈，但若女子沾染，便会昏迷不醒。男子若是中毒，则会时而如坠冰窟，时而如遭火炙，且中毒者表面并无异样。”

“此毒……可解？”

采薇摇了摇头：“无药可解，只能任其在体内流转三日，方能自行消散。”

采薇话音刚落，宋依兮便紧接着问道：“如此说来，三皇子此刻的症状，便是中了这‘千叶’之毒？”

此言一出，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徐正泽。方才他们思绪万千，却忽略了三皇子的异样。这一看，顿时大惊失色！

只见徐正泽满面赤红，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渗出。然而，转瞬之间，那原本通红的脸色又变得煞白，先前的热汗，也因体温骤降而散发着丝丝寒气，甚至隐隐有凝结之势。

众人这才恍然大悟！原来，三皇子早已身中“千叶”之毒，难怪在刘涵莹丫鬟的指控下，他会如此“无动于衷”。如今，毒性已然发作！

“三哥哥……”王云灵再也无法保持冷静，她疾步奔向徐正泽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
见此情景，宋依兮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。

采薇已言明此毒无解，面对徐正泽的痛苦，众人亦是束手无策。

恰在此时，先前被宋依兮派去搜寻猫尸的侍卫们，也带着那只猫的尸体返回。“郡主，在西边的小树林里，发现了这只猫的尸体。”

宋依兮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只猫，指着几名侍卫吩咐道：“你们两个，速速护送三皇子回府！你，立刻进宫，将此事禀明皇上，并请御医前来诊治，看是否有法子能减轻三皇子的痛苦。”

几名侍卫领命而去。

王云灵望着被侍卫抬上马车的徐正泽，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几步，但最终，她还是停了下来。今日之事，太过震撼，王云灵的举动，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，但这一切，都被楚若离看在了眼里。

采薇依言躬身，细细查验起那只被侍卫带回的死猫。片刻后，她眉心紧蹙，声音低沉，“小姐，这猫儿怕是遭了毒手。有人给它灌了烈性的狂药，致使它精血耗尽，猝然而亡。更歹毒的是，猫身上还被涂了千叶，想来三皇子与刘小姐所中之毒，皆是这畜生作祟。”

宋依兮心头一紧，追问道：“那刘家小姐可有外伤？”

“奴婢反复验看，刘小姐并无伤痕，昏迷不醒，应是千叶之毒发作。”采薇答得斩钉截铁。

话音刚落，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。真相已然大白，众人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，沉闷得透不过气。

“这……”跪在地上的丫鬟身子抖成了筛子。

宋依兮冷眼扫过那瑟瑟发抖的身影，对余下的侍卫下令：“将这诬陷皇子的贱婢押送京兆尹，严加审讯！”

“遵命！”侍卫应声上前，却不想那丫鬟嘴角竟溢出一缕黑血，身子一歪，倒地不起。侍卫急忙探其鼻息，已是气绝身亡。“郡主，她……服毒自尽了。”

“带下去吧。”宋依兮的声音里，听不出喜怒。

众人面面相觑，只余一声叹息——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毒计！

一场风波，搅得众人再无半分游兴，只得悻悻回府。至于那刘涵莹，自有国舅府的家丁将她抬回去。众人心知肚明，凭一个小丫鬟，断然不敢构陷皇子，幕后黑手定是另有其人。可如今，人证已死，刘涵莹又昏迷不醒，即便所有疑点都指向她，此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。可怜三皇子，生生受了三天冰火两重天的折磨，还落得个替罪羊的下场，怕是落下病根了。

子时方过，夜风骤起，吹得烛火摇曳。宋依兮房中，一位“常客”悄然而至。

“今日之事，你倒是名声大振。”来人缓步走向桌前作画的宋依兮，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。

脚步声在离宋依兮一步之遥时，宋依兮旋身而起，手中笔尖如闪电般刺向来人眉心，墨汁更是抢先一步，眼看就要溅到来人脸上。来人反应极快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擒住宋依兮的手腕，微微侧头，避开那滴墨汁。

“唔！”只一瞬间，宋依兮只觉腰间一紧，已被来人揽入怀中，另一只手则被牢牢钳制。

“好身手。”她手腕轻抖，那滴险些撞上屏风的墨汁竟又回到笔尖。

那人勾唇一笑，握着她的手腕，笔锋回转，墨汁淋漓，勾勒出一幅绝美的《春江月满图》。

“说吧，要如何谢我？”温热的气息拂过宋依兮耳畔，带着一丝暧昧。

宋依兮抿唇一笑，却突然听见徐苍何一声闷哼，“依兮，你竟敢使诈！”言语中满是控诉。

“兵不厌诈，你该懂的。”宋依兮轻笑，将手中笔一抛，笔稳稳落入笔筒。趁着徐苍何吃痛之际，她身形一闪，已从他怀中脱身。

温香软玉骤然离去，徐苍何心中一空。他已有数日未见她，此刻能与她相见，已是心满意足。

“婚期将近……”徐苍何收敛心神，皱眉道，“一年之期将至，耶律禹森又来访，只怕皇帝很快便会提起你与三皇子的婚事。”

徐苍何向来淡定自若，可一提到此事，脸上便愁云密布。虽说宋依兮对他有所亲近，却并非事事相告，处处依赖。许多事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，却无力插手。并非他不想，而是怕自己好不容易在她心中占据的一席之地，会因此荡然无存。

“那徐正泽，你以前倒是小看他了，如今，与他合作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。”宋依兮对徐苍何的担忧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，她的眼中，只有复仇二字。

徐苍何闻言，顿时急了，“不可！你不能嫁给他！”

徐苍何的激动，宋依兮看在眼里。她贪恋他给予的温暖，却无法阻止自己复仇的脚步。

血海深仇，她怎能忘？父亲惨死，母亲坠崖前的血泪与嘶吼，犹在耳畔回响。

果如徐苍何所料，不出两日，德全便带着盛德帝的口谕，亲自来迎宋依兮入宫。

“德公公，不知皇上召见，所为何事？”宋依兮明知故问。

德全嘴角一抽，若是旁人，定是想方设法塞银子打听消息，哪像这位，竟如此直白地问出来！他能说不能吗？

在盛德帝身边多年，德全见惯了各色人等，朝中大臣、后宫嫔妃、皇子公主，多少都给他几分薄面。可此时面对宋依兮，一向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的德全，却堆起笑脸，道：“郡主去了，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“既如此，小梅、叶青，咱们走吧！”宋依兮轻笑一声，不再追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