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针锋

王浩静立一旁，未置一词。另一边，宋依兮在白圣朴的安抚下，情绪稍稍平复。小梅察觉到王浩的到来，莲步轻移，上前盈盈一拜：“相爷。”

王浩轻挥衣袖，示意她起身，沉声问道：“方才是何故？”

“方才……”

“小梅。”未等小梅说完，白圣朴出言打断。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王浩。小梅早几日抵达，宋依兮的状况她已尽数告知。虽宋依兮已不识小梅，但小梅所言及的种种生活细节，却与事实分毫不差。因此，白圣朴才允她暂住卫家。他与小梅也算旧识，此刻见她与一陌生男子交谈，且行此大礼，自然要上前一探究竟，一个冲突已然出现。

小梅转身向白圣朴施礼：“卫大夫。”

白圣朴上前几步，目光在王浩身上逡巡，问道：“这位是？”

不等小梅开口，王浩率先道：“老夫王浩，乃依兮之叔。”

“呵，原来是相爷，卫某久仰相爷威名，真是失敬了。”白圣朴虽口称敬语，脸上亦堆着笑，拱手作揖的姿态在外人看来确是一副“久仰”的模样，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与恨意，第一个反转出现。

小梅不明所以，目光在王浩与白圣朴之间来回游移，最终选择缄默不语，静立一旁。小姐常教导她们，力所不及之事，莫要强出头，免得徒惹一身骚。眼前之事，显然非她所能置喙。

王浩见这素未谋面之人竟对自己心怀恨意，只淡淡一笑，并无多余情绪流露于外。“不敢当。老夫只想知道，依兮这般情况，可还有救？”

他一生虽颇受赞誉，却也深知“常在河边走，哪有不湿鞋”的道理。这一生，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。眼前这白圣朴，或许便是其中之一。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其了解宋依兮的病情。若要对每个心怀恨意或不喜他的人都追根究底，甚至当场争个你死我活，那他这辈子岂不忙得不可开交！

王浩的泰然自若出乎白圣朴意料，至少与他设想的有所出入。“青荷落水时因不谙水性，导致脑部缺氧。幸而她身怀武艺，虽间歇性缺氧，但情况尚不算严重，假以时日，必能好转。”

自救起宋依兮那一刻起，白圣朴便唤她“青荷”，即便如今知晓她是尊贵的郡主，亦不愿更改。这“青荷”二字，仿佛已成了他的专属。

王浩颔首，道：“既然依兮如今只信你，明日你便随行入京。”说罢，他与王景祥低语几句，便径自离去。既然这白圣朴对他如此排斥，他亦无意与之多费唇舌。

夕阳将王浩离去的身影拉得颀长。白圣朴眯起眼眸，凝视着这一幕，喃喃自语：“果然身居高位，气度非凡。”

“卫大夫……”小梅欲言又止，却被白圣朴打断。

“你不必多言，明日我自会随你们进京。活了二十余载，尚不知那被誉为人间天堂的盛州究竟是何模样，竟能让一个原本怯懦之人脱胎换骨。你说，我是不是也该去好好瞧瞧它的奇妙之处？”后面的话，白圣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，一个冲突出现。

他未再多言，最后望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身影，便转身朝等候在一旁的宋依兮走去。

“走吧，回去了。”说着，白圣朴牵起宋依兮的手，领着她朝医馆后院走去。小梅满腹狐疑，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。

淅淅沥沥的夜雨，洗刷着寂静的街道。本该阒寂无人的街巷，此刻却有几个黑衣人影穿梭其中。

夜深人静，本是安眠之时，金凤县迎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内，却有一盏昏黄的灯火长明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。几个起落，那些夜行的黑衣人便闪入了那间亮着灯的房间。

“如何，可都查清了？”房间内，一个黑影隐匿在暗处，只闻其声，不见其人。

“这是他所有的资料。”领头的黑衣人将手中调查所得恭敬地呈给那藏身黑暗中的人。

那黑影朝黑衣人们挥了挥手，黑衣人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出现过，一个反转出现。

那人展开黑衣人呈上的东西，里面有一张纸条，只见上面写着：“母字平川，锦州人士，医药世家，盛德帝五年间携一岁幼子来此金凤县，逝于盛德帝十七年间。”

与纸条一同呈上的，还有一个拨浪鼓。一个破旧不堪的拨浪鼓，毫无外面贩卖的精致，倒像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人亲手制作的。

握着纸条与拨浪鼓的手微微一顿，最终，他将纸条举至烛火之上，任其焚烧殆尽。而那只丑陋的拨浪鼓，却被他紧紧攥在手中。若在白日，定能看见他手上暴起的青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