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孤影

那女子，旁人唤作习云，此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：“算着时辰，也该到了。”话音未落，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，破空而来，稳稳地落在她们面前。轻功之卓绝，宛若暗夜鬼魅，悄无声息，却又迅猛如雷。

来人身着一袭黑衣，与夜色融为一体，却并未遮掩面容。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，扫过眼前几位面覆轻纱的女子，深邃的眼眸中，失望之色一闪而过，声音冷冽如冰：“她，在何处？” 显然，他此行所寻之人，并不在这群女子之中。

习云面对他，神色淡然，不卑不亢地回道：“太子殿下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？小姐她，此刻并不在此。” 这位不速之客，正是原本应坐镇北越二十万大军中军大帐的太子——耶律禹森。

耶律禹森未能如愿见到心中所念之人，本已心生烦躁，不愿再听习云等人多言，转身便欲离去，背影决绝。习云见状，对着他的背影朗声道：“太子殿下，难道就不想听听，小姐特意嘱咐习云，要带给您的只言片语吗？”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停下离去的脚步，周遭的气温都好像低了几度。

习云此言，如同一道无形的锁链，将耶律禹森即将迈出的脚步牢牢锁住。然而，他并未转身，依旧以背影示人，似乎在隐藏着什么。习云对此并不在意，继续说道：“小姐让习云转告太子殿下，两国交兵，最终受苦的，不过是两国无辜的百姓。若太子殿下执意要让生灵涂炭，血流成河，那么这场战争，她会奉陪到底！”习云可以感觉他话语中的重量。

习云虽无法看清耶律禹森此刻的面部表情，但她敏锐地察觉到，在听到这番话后，耶律禹森那挺拔的背影，竟微微颤抖了一下，难以察觉。是愤怒？还是...其他？ 习云一时也难以分辨。

沉默，在两人之间蔓延，仿佛时间都已凝固。良久，耶律禹森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回去转告你家小姐，后天午时，若本太子仍未见到她，那么，战场之上，兵戎相见，亦无不可！”话音刚落，他身形一晃，如同雄鹰展翅，瞬间消失在汴州茫茫夜色之中，只留下无尽的悬念。

“习云姐，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？” 一位白衣女子打破了沉默，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。她们几人面面相觑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看来，他是铁了心，不见小姐，誓不罢休了。”习云的语气中，带着一丝无奈，也带着一丝了然。 随后，她也带着这一群白衣女子，如同来时一般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草原的尽头。只留下几点微弱的星火，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地上，孤独地跳跃、闪烁，似乎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。

然而，就在习云等人离去后不久，她们先前所在之处，赫然出现了一道身影。此人，正是方才扬言离去，实则并未走远的——耶律禹森。

他遥望着嘉西关的方向，目光深邃，心中思绪翻涌。脑海中，浮现出一个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身影。那个人，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。为了她，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！一时间，一股强烈的、势在必得的信念，在他心中升腾而起，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，不可遏制。

自从一年前，她如同一阵清风般，从他的生命中消失，了无痕迹，他便踏上了漫漫寻觅之路。每当捕捉到一丝关于她的消息，他都欣喜若狂，迫不及待地赶去，然而，每次等待他的，都是扑空的失望。她似乎总能先他一步，从他的指间溜走。这一年的时间，他不断地追逐，她不停地躲闪，这种无休止的追逐游戏，早已让他疲惫不堪。他想要的，是她心甘情愿地出现在他面前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，如同捉迷藏一般，永远无法真正触及。

他明明知道，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。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。北越国的骄傲，战无不胜的战神耶律禹森，竟然也会感到害怕。他害怕，害怕当他历尽千辛万苦，终于找到她的时候，等待他的，依旧是人去楼空的凄凉景象。

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一抹晨曦穿透云层，洒向大地，耶律禹森这才缓缓迈开步伐，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。当他出现在北越大军驻扎地时，负责守卫的士兵都不由得愣住了，心中疑惑：太子殿下昨晚……出去了吗？

然而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他昨晚是否外出，更没有人敢质疑他的真假。因为，他那双冰冷如霜的眸子，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，绝非易容之术所能模仿。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，是无法复制的。

习云带着耶律禹森的话，快马加鞭赶回嘉西关的军中大营。此时，思源正与楚若离对坐弈棋，棋盘之上，黑白双方杀得难解难分，局势变幻莫测。听到习云的汇报，再联想到耶律禹森的种种举动，思源心中明白，她确实有必要与耶律禹森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，以解决眼前的僵局。

耶律禹森此次率领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，已有多日，却迟迟未见其有任何进攻的迹象。由此可见，攻打嘉西关，或许并非他此行的真正目的。他真正的目的，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。

尽管耶律禹森并未明确告知思源两人见面的地点，但思源心中笃定，他约她相见的地方，一定是汴州草原的太阳湖畔。正如她让习云等人在太阳湖边等待耶律禹森一样，这并非什么心有灵犀，而是因为他们两人过往的几次相遇，都发生在这片美丽的湖泊之畔。除了太阳湖，她实在想不出，她与耶律禹森之间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承载他们共同的回忆。

在耶律禹森约定的时间，思源如约而至。而太阳湖边，早已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影，那便是耶律禹森。他凝视着这位阔别一年的女子，她自称思源，如同一阵清风般，捉摸不定。恍惚间，他竟觉得她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阵轻风，飘然而去，无论他如何努力，都无法将其抓住。

思绪飘飞之际，他的手已不自觉地抬起，想要抓住眼前这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，将这缕“思源”紧紧握在手中。然而，面对他伸出的手，思源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，并未作出任何反应，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举动。耶律禹森的手僵在半空，片刻之后，只能略显尴尬地放下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。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他轻声说道，声音低沉而温柔，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来之不易的重逢，又似怕惊醒了这如梦似幻的场景。

“我想，此刻天凤国的新皇帝，应该已经敲响了进攻云州的战鼓了吧。”思源语气平静，波澜不惊，仿佛在述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。然而，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却如同一道惊雷，在耶律禹森心中炸响，敲响了他内心深处的警钟。

“思源果然名不虚传，洞察力之强，依旧令人感到可怕。”既然一切都已被思源看穿，耶律禹森也不再掩饰，坦然承认。对于思源的能力，他从未抱有任何侥幸心理，一直都保持着敬畏之心。

面对耶律禹森的坦诚，思源微微一笑，笑容中带着一丝了然，也带着一丝无奈：“既然你早已知晓，却依然选择如此。”

见思源并未追问他这样做的原因，耶律禹森反而忍不住问道：“难道你，就不好奇这其中的缘由吗？”

“你应该还没有陪同太子妃一同返回天凤国，去欣赏那里的美景吧？那里的景色，可是相当不错呢。”思源的回答，在旁人听来，或许会觉得风马牛不相及，毫无逻辑可言。然而，耶律禹森却瞬间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深意。同时，他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喜悦，因为他发现，思源也终于有了一件她所不知道的事情，这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满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