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舐犊

泪水，无声地沿着宋依兮高扬的脸庞滑落，浸湿了衣领，最终隐没在颈间。

她紧紧攥着那颗糖，那是父亲在弥留之际，留给她的最后念想，这颗糖，她珍藏至今，从未舍得打开。睹物思人，那些悲伤的记忆，像尘封的画卷，于此刻，徐徐展开。

与此同时，内阁首辅王浩，在处理完公务后，特意绕道来看望她们。这位平日里威严的朝廷重臣，此刻却像个迷途的孩子，眼中满是迷茫和自责。直到今晚，他才恍然大悟，自己那看似无忧无虑的女儿，并非不渴望母爱，而是为了他这个父亲，将所有的思念都深埋心底。女儿的懂事，像一把尖刀，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。

“昭然，你在天有灵，可曾看见……”他哽咽着，声音沙哑，似在对逝去的妻子诉说。

寒风凛冽，花园中，宋依兮与王云灵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。她们守候了一夜，期盼着传说中的流星雨，然而，星空依旧静谧，只有满天繁星闪烁。虽未见流星，她们依然虔诚地许下心愿，那是少女心中最真挚的期盼，于此刻，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。

今日，是宋依兮与王云灵觐见皇后的日子。名义上是拜见皇后，实则是皇帝别有用心，欲让她们与徐正泽的生母——焉妃娘娘相见。

“该来的，终究会来。”宋依兮深吸一口气，心中暗道，她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一天。

踏入焉妃的英华殿，只见焉妃端坐于贵妃椅上，身着一袭绣满牡丹的华服，雍容华贵。然而，与皇后若离婉儿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气质相比，焉妃的装扮，终究显得有些刻意。

“臣女宋依兮/王云灵，拜见焉妃娘娘。”

二人盈盈下拜，行了大礼。焉妃端坐不动，直到她们行礼完毕，才缓缓开口：“起来吧。”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，似乎有意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。

“谢焉妃娘娘。”

二人依旧恭敬，缓缓起身，举手投足间，礼仪周全，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。

焉妃暗自点头，心中对二人的教养颇为满意。虽说一个无父无母，一个有父无母，但二人皆是盛州女子中的翘楚，既不矫揉造作，亦非徒有其表，且都有着不容小觑的背景。

至少，比那所谓的“盛州第一才女”董晴晴要强上百倍。（当初聚德庄的灯谜大赛，早已让董晴晴多年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。）

想当初，若离婉儿还曾盛赞董晴晴蕙质兰心，乃不可多得的佳人。如今看来，董晴晴连给眼前这两位提鞋都不配！焉妃心中冷笑，对于若离婉儿的眼光，她更是嗤之以鼻。

“抬起头来，让本宫瞧瞧。”焉妃语气一转，变得轻松愉悦，似乎心情大好。

王云灵她早已见过，其母乃天下第一美人，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。焉妃此番，真正的目的是要看看宋依兮的容貌。方才见其身段婀娜，想必容貌也不会差，可她那宝贝儿子，为何偏偏要闹着退婚呢？

当宋依兮抬起头的那一刹那，焉妃终于明白何为“回眸一笑百媚生，六宫粉黛无颜色”。她就像一轮明月，光芒万丈，任何人在她面前，都会黯然失色。即便是站在一旁的王云灵，虽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，但与宋依兮相比，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

“坐吧。”

震惊过后，焉妃淡淡地开口，语气比之前更加冷淡，仿佛刚才的亲切只是幻觉。

王云灵有些不适应焉妃的转变。以往她进宫，焉妃总是热情相迎，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漠。

然而，宋依兮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。焉妃让坐，她便坦然落座，神态自若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
“呵，女人啊。”焉妃心中冷笑，哪个女人不嫉妒比自己更美的容颜？年近四十的她，自然也不例外。以往她喜欢王云灵，不过是因为王云灵有个位高权重的宰相父亲，且王云灵的美貌，尚不及她年轻时的风采。

但宋依兮不同，她的美，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，让人过目难忘。焉妃嫉妒，她自然不悦。

同时，她也似乎明白了儿子为何要退婚。宋依兮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，简直就是红颜祸水，谁娶了她，必定家宅不宁。

虽然心中对宋依兮充满了嫉恨，但焉妃却不愿放弃宋依兮背后的势力。为了那股强大的力量，她强压下心中的厌恶，心想：反正这宋依兮迟早要嫁给泽儿，成为她的儿媳。到时候，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？只要大事一成，宋依兮便再无利用价值，想要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消失，不过是弹指间的事。如今，且先忍耐一时。

想通了这一点，焉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，语气也变得和蔼可亲。她甚至吩咐宫女上茶，嘘寒问暖，殷勤备至，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妃。

正所谓“无事献殷勤，非奸即盗”，焉妃这忽冷忽热的态度，更是印证了这一点。

对于焉妃的反常，宋依兮只当她是更年期到了，情绪波动较大。反正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，焉妃如何，与她无关。她只当是看了一场笑话。

然而，王云灵却不这么想。她自幼生活圈子狭小，三皇子徐正泽可以说是她除了宋依兮之外最好的朋友。对于焉妃的反常，她觉得有必要与三皇子好好谈谈，看看焉妃是否得了什么怪病，以至于性情大变！若真是如此，那可得及早医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