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悬崖

夜幕低垂，忠义山巅，绝壁之上，一株“夜不眠”傲然独放，幽光点点。这花，百年难遇，乃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圣物，传闻能增长甲子功力，更能解百毒，却因其生长环境过于诡谲，几成传说。

盛州百姓做梦也想不到，这神物竟藏于自家脚下，但这绝壁险峻异常，飞鸟难渡，更别提人了。“夜不眠”习性更是古怪，非得特定时辰、特定条件才肯现身，故而纵使有人失足坠崖，也未必能窥其真容。即便侥幸得见，夜间谷中雾气蒸腾，那点微光，早被遮了个严严实实，当真可望而不可及。

更何况，寻常百姓哪有本事攀这绝壁？怕是早摔得粉身碎骨。而那些个武林高手，哪个不是惜命的主儿，又怎会轻易涉险？可偏偏，今日这天时地利，竟凑了个齐全，仿佛老天爷铁了心要将这宝贝送出去。

“抓紧了！”徐苍何一声低喝，背着宋依兮，手脚并用，在这几乎垂直的崖壁上，一点点往上挪。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，稍有不慎，便是万劫不复。

当二人终于爬上山顶，东方已露出一丝鱼肚白。宋依兮紧紧攥着那株“夜不眠”，却发现花瓣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她心头一凛，哪还顾得上许多，当机立断，将花从根茎处一分为二，一半塞进自己嘴里，囫囵吞下，另一半则递向徐苍何。

要知道，当初她可是打算将这花带回去，细细研制成解毒丹药，甚至开发出更多妙用的。谁料这“夜不眠”如此娇气，离了根茎便活不长，若不即刻服用，之前的千辛万苦，岂不成了笑话？如今看来，这花百年无人采摘，不仅仅是因为生长环境恶劣，更在于这保存之法，实在难如登天。

徐苍何剑眉微蹙，盯着宋依兮递过来的半株花，心中疑窦丛生。他倒不是小瞧了这位宋家大小姐，只是这等至宝，换做旁人，哪个不是死死攥在手里，生怕被人抢了去？可她倒好，竟毫不犹豫地分了一半给自己，难道……之前对她的种种猜忌，竟都错了？

“这是……何意？”徐苍何接过花，终是忍不住问道。他倒要看看，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
宋依兮却没心思解释，只淡淡道：“你要么吃了，要么扔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她便自顾自地盘膝坐下，闭目养神。其实，她对“夜不眠”的服用方法一窍不通，古籍中也未曾记载。如今这般生吞，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，只盼着能在药效散尽前，捞回点本。可谁知，这一口下去，竟觉体内真气翻涌，直奔气户穴而去，非但没有半分不适，反倒觉得心口暖洋洋的，说不出的舒坦。

徐苍何见状，也有样学样，将那半株花吞入腹中。可这一吞，却让他瞬间变了脸色。体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，五脏六腑都快要烤焦一般，疼得他呲牙咧嘴。无奈之下，他只得强忍剧痛，学着宋依兮的样子盘膝坐下，试图运功压制。

“这女人……莫不是在花里动了手脚？”徐苍何心中暗忖。若非亲眼所见，他真要怀疑宋依兮暗中使诈。可转念一想，两人同食一株，期间并无机会下手；再者，若她真想害自己，又何必搭上这等宝贝？除非……她疯了。

虽说宋依兮平日里对自己横眉冷对，但徐苍何深知，身为将门虎女，她若真要取自己性命，定会堂堂正正，断不会用这等下作手段。否则，他真要怀疑这“夜不眠”里，是不是被下了剧毒。

他哪里知道，“夜不眠”之所以能提升内力，正是因为它能激发体内热能；而这热能越盛，则功力提升越快。他和宋依兮体质不同，女子属阴，且宋依兮气户穴早已不通，因此“夜不眠”所引发的热能，并未像徐苍何那般强烈。所有热流在触及堵塞处后，便缓缓向气户穴聚拢，这才令她感到胸口温暖。

而徐苍何乃是男子，本就属阳，加之他所练武功又以刚猛著称，因此食用“夜不眠”后，药效在他那畅通无阻的经脉中横冲直撞，自然反应剧烈。

实则，宋依兮与徐苍何二人，皆不知“夜不眠”的服用禁忌。其一，内力不足者，万不可服，否则经脉尽断，气血倒流，必死无疑；其二，花败之后，更不可食，否则毒性之烈，远胜鹤顶红，且无药可解，但只对习武之人有效，常人食之，却如饮花茶，并无异样。

这第二条禁忌，世人皆不知晓。只因“夜不眠”花败后便失了药效，无人会去尝试，即便有那不知情的武林人士误食，也早已毒发身亡，这秘密，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。

所幸，徐苍何与宋依兮二人内力深厚，又在花败前及时服用，且二人分食一株，药效减半，这才逃过一劫，也算是天意弄人，命不该绝。否则，就凭他们这般毫无准备地生吞“夜不眠”，最终结局，当真难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