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血染

吱呀——，木门在寂静中缓缓开启。

一袭劲黑的林鲜程孑然立于门外，往日精心绾起的秀发，此刻也带着几分凌乱，被夜风拂动，几缕发丝不安分地在她脸颊旁轻舞。手中长剑，正无声地向下滴落着殷红的血珠，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。

封风墨闻声抬眸，那双清澈如寒潭明月的眼眸，瞬间映入了林鲜程焦灼的神色。

“没事吧？”她的声音带着尚未褪去的急切。方才隐约听见屋内传来异响，她心中一凛，以为是隐藏的刺客趁虚而入，便顾不得其他，提剑疾奔而来。

封风墨摇了摇头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安慰的笑意，“我无碍。”

“外面情况如何？”他更关心的是全局。

“放心，都处理妥当了。”林鲜程快步上前，拉过他的手，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青涩的野果，语气坚定而带着几分少年意气，“我说过会护你周全，就绝不食言。”

封风墨眉眼弯弯，接过那枚带着泥土气息的果子，轻声道：“我信你。”

“你去陈老汉屋里看看情况。”林鲜程思忖片刻，提议道。她是女子，贸然进入男子房间多有不便，何况墨玄也在陈家照看，封风墨前去，于情于理都更合适。

“好。”封风墨没有丝毫犹豫。

交代完毕，林鲜程便转身走向箬柳的房间。今夜这场突袭，为了避免客栈众人惊慌失措、四处乱窜，徒增风险，她与陆苗早已先下手为强，将他们全部迷晕。

确认所有人都安然无恙，林鲜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

“陈家那边也平安无事。”封风墨随后赶来禀告。

“折腾了一晚上，剩下的事就交给陆苗处理吧。”林鲜程疲惫地活动着脖颈，随手将染血的长剑扔在地上。

“你困了吗？”她关切地问道。

封风墨摇摇头。

“那去厨房帮我烧些热水吧，一身血污，实在难受。”林鲜程就算再不拘小节，也无法忍受就这样带着血腥味入睡。

“好。”封风墨依旧是言听计从，没有半点不悦。

若是让那些窥伺的死士们看到，高高在上的小郡王竟然亲自为别人烧洗澡水，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了吧。

简单洗漱之后，两人重新躺回床上。

林鲜程并非觉得有多疲惫，只是经历了一场厮杀，精神有些倦怠，很快便沉入梦乡。

而向来作息规律的封风墨，今夜却辗转反侧，难以入眠。

客栈大门洞开的那一瞬间，林鲜程浴血奋战的身影，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
明明她一身黑衣，脸上、剑上都沾染着血迹，可他却觉得，眼前的女子，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，都要更加深入他的内心。

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，借着微弱的月光，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林鲜程的轮廓。

此刻，他心中百感交集，难以言喻。

他只是觉得庆幸。

庆幸当初父王为他定下的，是林家的女儿。

庆幸陪伴在他身边的，是林鲜程。

只是，有些对不起她。

“谢谢你。”封风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喃道。

说完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。

在偷偷吐露心声之后，小郡王又小心翼翼地翻过身，躺好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。

直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，原本熟睡的林鲜程，却悄然睁开了双眼。

她微微侧头，看了封风墨一眼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
这一夜，有人酣然入梦，一夜无眠；有人则默默地清扫着院落，第二天还要强撑着精神，装作若无其事。

翌日清晨，箬柳端着早饭走进院子，看到小石头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，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。

她刚一转身，陆苗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，面对这个冷面煞神，箬柳不知为何，脸色反而缓和了些。

放下早饭后，箬柳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。

小石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表情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。

“老大，箬柳娘子肯定是误会了！”小石头一脸无奈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儿郎啊！

陆苗不屑地嗤笑一声，没有搭理他。

“老大，你怎么半点异样都没有，还是这么精神奕奕的？”小石头不甘心地追问道。

“你若是平时好好练武，昨天晚上也不会差点被人砍到胳膊了。”陆苗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。

他那蒲扇般的大手，拍在小石头身上，差点要了他半条命。

另一边，太子府的人用过早饭后，林鲜程和封风墨便出了门。

如今青州已被封锁，所有人都无法出城，那些官差们也自顾不暇，看管他们的力度自然也松懈了不少。

再加上有陆苗暗中护送，两人进出城门，几乎没有任何阻碍。

“罗凯？”两人刚走到院子门口，却发现院门大敞四开。

林鲜程的心猛地一沉。

昨日她来的时候，特意让小草探查过周围，确认没有人跟踪，才敢进来的。

难道是肃王的人发现了这里？

“你们来了！”罗凯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“昨天晚上怎么样？”林鲜程确认两人安然无恙，这才放下心来。

她走上前，先是为少年把了脉，脉象依旧虚弱。

“昨天晚上吐了两次，我给他喂了些你留下的水，喝下之后就好了些。”罗凯如实说道。

“你这水是从哪里打来的？”林鲜程看着罗凯手中端着的盆子，里面是清澈见底的清水。

“哦，你说这个啊。你不是说你留下的水是喝的吗？所以我就从井里打了些水，想把屋子收拾干净，这样他就不用睡在柴房了。”罗凯解释道。

“巷子里的井水，之前州主大人都检测过的，没有什么问题。”罗凯将手中的盆子递给林鲜程，“这水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林鲜程拿出银针试了试，银针并没有变黑。

“这水先别用了。”虽然银针没有异样，但林鲜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
“好。”对于疫病这件事，林鲜程说什么，罗凯就听什么。

“今日要换些药。”林鲜程确定周围没有监视他们的人，这才继续展示自己的医术，“我写个方子，你帮我去买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