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疫病始

“妥。”
两位少年彼此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，林鲜程这才静下心来，纤指搭上了少年的脉搏。
“感觉如何？”
罗凯在一旁急切地询问，语气中充满了担忧。
“近些日子，可有腹泻不止、恶心欲吐之感？是否浑身乏力，提不起一丝精神？四肢酸痛，如同遭受了重击一般？”林鲜程一边说着，一边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银针，示意封风墨与罗凯合力将少年扶到院中稍显空旷之地。

少年闻言，微微颔首，神情黯然。
“看来你已然知晓自身状况，与城中蔓延的疫病症状如出一辙。”林鲜程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少年，心中思绪万千。面对这前所未见的疾病，从认知到攻克，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征程。她作为医者，自然怀有必胜的信念，然而，若病人丧失了求生的意志，那医患之间的合作便会产生难以预料的阻碍。
“我明白，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自己染上了疫病。”少年略带愧疚地望向站在他们身后，略显稚嫩的小姑娘，“若非如此，我的妹妹恐怕早已落入人贩子的魔爪。”

“放心，你绝不会轻易离世，你的妹妹也不会遭受被拐卖的厄运。”林鲜程语气坚定地安慰道，同时手下动作不停，银针精准地刺入少年的穴位。随后，她又喂少年服下两碗蕴含着充沛灵气的泉水，少年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。
“风墨，罗凯，劳烦你们将那边堆放柴火的棚子清理一番。”林鲜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，纤细的手指指向院子角落里略显破旧的柴房。
封风墨闻言，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应了一声，便朝着柴房走去。
罗凯紧随其后，眼神复杂地看着封风墨的背影。他实在没有想到，堂堂皇亲贵胄，竟然如此平易近人，毫无架子。
“你原本的屋子现在已不适合居住，暂时先委屈你住在柴房。”
屋内空气不流通，弥漫着大量的病毒，而且环境脏乱不堪，霉味刺鼻，正常人长期居住其中都会生病，更何况是身患重病的少年。
“有件事我必须事先告知于你，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疫病，因此用药方面需要不断尝试，但绝非拿你当试验品，你可以放心。”
少年闻言，嘴角牵动，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。
“大夫，我明白您的意思。”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，“若非您出手相救，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。如今有了希望，便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。”
“好，有这份心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没过多久，在两人的合力之下，柴房被清理得焕然一新。为了抵御寒风侵袭，封风墨和罗凯还特意用剩余的柴火堆砌了一面矮墙。
墙虽不高，但足以遮挡住少年躺下时的身形，为他提供一丝温暖与安全感。
另一边，林鲜程开始着手熬制药汤。
之前州主的药方被肃王的人恶意毁坏，城中的大夫也纷纷逃离了青州，如今林鲜程只能从头开始，一点点地摸索。
少年的身体太过虚弱，她不敢贸然使用猛药，只能循序渐进，慢慢地尝试。
“中午喝点鱼汤，滋补一下身体。”林鲜程一边熬着鱼汤，一边关注着药炉里的动静。这鱼汤是特意为少年熬制的，为了避免交叉感染，他们最好不要一起用餐。
“姐姐，我来帮您。”小姑娘怯生生地走到药炉旁，蹲下身子，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扇着火，模样十分乖巧。
林鲜程见状，心中顿生怜爱，一把将她抱入怀中。
“姐姐给你把把脉。”
小姑娘听话地伸出了细嫩的胳膊。
其实从遇见罗铠的那一刻起，她心中就隐隐有些疑惑。按照常理来说，疫病大规模扩散，周边的人应该都会受到感染才对。
即便有人是无症状感染者，但青州也不应该出现如此多的无症状者。
“小姑娘，告诉姐姐，你一直待在家里吗？”
小姑娘点了点头。
“那哥哥呢？”
“哥哥要去书塾读书。”小姑娘稚声稚气地回答道。
“那你知道书塾在哪里吗？”
这次，小姑娘摇了摇头，“阿爹、阿娘说，书塾是男孩子才能去的地方，女孩子不能去。”
林鲜程闻言，眉头紧锁。
“书塾是学习知识的地方，男孩子能去，女孩子也能去。你阿爹阿娘说的不对。”林鲜程轻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，“你看姐姐就是女孩子，姐姐也读过书，所以现在才能当大夫，才能给哥哥治病。”
小家伙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。
林鲜程叹了口气，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认知大多局限于后宅之中。在世人眼中，女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，操持家务。
在这种时代潮流的裹挟之下，自己无法做出什么巨大的改变，也只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稍作引导，希望能改变他们一些固有的偏见。
“鱼汤熬好了。”
罗凯小心翼翼地端着鱼汤，一勺一勺地喂进少年的嘴里。小姑娘站在一旁，可怜巴巴地咽着口水，却没有说一句自己也想喝。
“让罗凯哥哥留在这里照顾你，你和姐姐回客栈吧。”林鲜程看着小姑娘，温声询问她的意见。
小姑娘有些局促地看向自己的哥哥。
少年听到林鲜程要将自己的妹妹带走时，情绪有些激动。
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，但是你现在的屋子没有办法住人，你总不能让你妹妹也留在柴房里和你一起过夜吧。”
林鲜程拍了拍罗凯的肩膀，“罗凯之前长期和得了疫病的人混在一起，都没有染上疫病，这说明这种病对他没有办法，他留在这里照顾你，我也比较放心。而且他也知道客栈在哪里，若是你晚上真的有什么突发情况，他也好及时去找我。”
林鲜程知道少年是担心自己是人贩子，害怕自己会对他的妹妹不利。
“况且我若是真的想将你妹妹骗走，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，我直接将她掳走不就行了，何必要费这么多口舌，还白白浪费了一条鱼。”
“是啊，我可以给他们作证，他们真的是大夫。”罗凯也觉得林鲜程的安排十分妥当。
“放心吧，明日一早我就过来。”林鲜程觉得还是不能将小姑娘留在这里，以防万一。
少年似乎是被说服了，他紧紧地抓着罗凯的袖子，“是因为我在州主大人身边见过你，所以我相信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