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恶狼

“大……大人……”

何慧娘的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，眸中满是惊惧。面对侯盐，她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，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，只能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，仿佛在祈求他能发发慈悲。

“妈的，贱人！连你这种货色也敢瞧不起我！”

侯盐彻底失去了理智，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。他挥起拳头，一下又一下，雨点般地落在何慧娘身上。最初，她还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，但很快，就变得麻木了。最后，她像一个破败的玩偶般躺在马车上，一动不动。

如果不是她那微弱的腹部起伏，昭示着她还尚存一丝气息，恐怕没人会觉得她还是个活人。

马车内传出的惨叫声和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，让马车周围的所有人都感到心惊胆战，脊背发凉。

“马上就要到青州了。”陈老汉小心翼翼地透过车窗向外张望，只见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正从他们的马车前蹒跚而过。

这些人，都是家原本住在青州，可青州遭遇天灾后，他们活不下去了，只能背井离乡，四处流浪。

要不是有几个手持刀剑、凶神恶煞的衙役在，他们这行人恐怕早就被这些饿红了眼的流民给洗劫一空了。

“大家都小心点儿，就算是要休息，也不要离开营地太远。”林鲜程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她太懂这些流民的眼神了，那是一种绝望到了极致，不顾一切的疯狂。

在末世之中，食物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硬通货，连干净的水资源都成为了奢侈品。那些走投无路、穷凶极恶的人，看待弱小者的眼神，正是如此。

白天有官差震慑，这些流民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。

可若是到了晚上，众人宿在荒郊野外，会发生什么事情，谁也无法预料。

车上的众人听到林鲜程的警告，都不自觉地往窗外看去。只见途中，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，正搀扶着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奶奶，两人都是面黄肌瘦，骨瘦如柴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。

“真是太可怜了……”

箬柳和陈灵娘两人看到这一幕，都不由自主地动了恻隐之心，眼眶微微泛红。

林鲜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们眼神中的怜悯，就知道她们想做什么。

“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把食物分给他们。”林鲜程伸出纤细的手指，指向不远处。在那里，几个青年正鬼鬼祟祟地盯着这边，这几个青年虽然也穿着同样的粗布麻衣，但和那些面有菜色的流民不同，他们看起来要健壮得多，也精神得多。

“那几个人一直在盯着这对祖孙，而这对祖孙在行走时，也总是故意靠近有马车的地方。他们就是想利用你们的同情心，来查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肥羊。”

这次流放的人这么多，他们总不可能去抢劫那些一无所有的穷鬼吧？

而且，下手的机会也不是时常都有的。所以，他们在动手之前，一定会选择一头最肥的羊下手。

在这种时候，谁有富余的食物，愿意分给可怜的祖孙，谁就是他们眼中的肥羊。

“他们是一伙的？”墨玄好奇地探出头去，顺着林鲜程手指的方向，看向那对祖孙，“可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啊。”

“他们当然是流民。”林鲜程淡淡地回答道：“弱小又没有反抗能力的人，就像是被丢到陷阱里的诱饵，那些猎人，又怎么会对诱饵有多好呢？”

他们只需要让诱饵活着，能够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们利用就行了。

“所以，这对祖孙是被胁迫的？”墨玄听懂了林鲜程的意思，可他却觉得这对祖孙更加可怜了。

“我也觉得挺惨的。”林鲜程看着那个瘦弱的小男孩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。她突然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饼子和一壶水，径直下了马车。

“你干什么？”陆苗看见林鲜程竟然下了马车，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物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，忍不住低声惊呼。

林鲜程是个聪明人，难道她看不出这是一个陷阱吗？

“觉得那对祖孙实在太可怜了，所以想帮他们一下。”林鲜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，示意陆苗不要紧张，“放心吧，我是不会逃跑的，等一会儿就追上你们。”

说完，林鲜程便迈开脚步，朝着那对祖孙走去。

“喂。”林鲜程对着那对祖孙喊了一声。

两人闻声停下脚步，少年警惕地挡在老人家身前，用一种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林鲜程。

这些流民不仅要担心山林中可能出现的猛兽，更要提防那些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同行之人。

在饥饿面前，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。

“这个给你们。”林鲜程走到两人面前，将手中的饼递了过去。

“谢谢。”少年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伸出手，想要接过林鲜程手中的饼。可他拽了两下，却发现林鲜程并没有松手的意思，饼依然牢牢地握在她的手中。

“就在这里吃吧。”林鲜程淡淡地说道。

少年和老人都明显愣了一下。

少年抬起头，看了看手中的饼，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。

林鲜程知道他是在看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青年。

“你们要是不吃，我就拿走了。”林鲜程故意作势要将饼收回来。

少年见状，连忙一把将饼抢了过去，生怕她真的反悔。

“吃。”少年将饼先递给老人家，又小心翼翼地给她倒了些水，让她先吃，自己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。

远处的几个青年看见这幅情景，立即聚在一起，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什么，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算计。

好在有小草在，那些人说的话，林鲜程听得一清二楚。

“那边的几个人说你偷吃，今天晚上要好好教训你。”林鲜程压低声音，对着少年说道。

少年闻言，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，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，充满了攻击性。
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他警惕地看着林鲜程，声音低沉而沙哑。

“我对你……不想干什么。”林鲜程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少年，最后，她的视线落在他那平坦的胸脯上，“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他们。”

少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她，似乎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。
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？”他忍不住问道。

“或许是因为我讨厌恃强凌弱吧。”林鲜程趁着那边的几个人不注意，悄悄地将一个精致的玉镯子塞到少年手中，“你去告诉他们，这是从我身上偷来的，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有钱的肥羊，剩下的就交给我了。”

少年接过镯子，脸上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，似乎不明白林鲜程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
他想起刚才那口饼的恩情，还是冒着被打的风险，好心提醒林鲜程，“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，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，你一个人是打不过他们的。”

林鲜程听了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，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？你只需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做，如果成功了，你就自由了。如果失败了，你也不亏啊，毕竟我真的是一只肥羊。”

说完，林鲜程不再多留，起身走回了太子府的马车。

回去的路上，她与那几个人擦肩而过，那几人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做任何停留，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。

可当她越过这些人之后，她清楚地感觉到，背后传来了一种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的，充满贪婪和恶意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