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美人泪

不远处，不堪入耳的低吟浅唱如毒蛇般钻入耳中，搅得人心烦意乱。封风墨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，一动不动地听着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那份锥心刺骨的羞辱。那对苟且男女，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，毫不留情地凌迟着他父王的尊严。

“不想听，便捂住耳朵；不想看，便闭上眼睛。”一只温暖的手，轻柔地覆上了他的双眸。林鲜程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缕月光，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。

她没有催促他离开，而他也像是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，不愿挪动分毫。

林鲜程感觉到，有温热的液体自掌心滑落，滴落在泥土里，无声地绽开一朵朵悲伤的花。

那二人终于偃旗息鼓，离开了这片污秽之地，树林重新恢复了寂静。然而，林鲜程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。

她知道，封风墨并非仅仅因为叶茹的污言秽语而悲痛，更是因为这一路颠簸带来的委屈，因为突如其来的抄家变故，也因为对远在天边的父母的无尽思念。

林鲜程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，用手温柔地捂着他的眼睛，陪伴着他将这不能为外人道的脆弱，在这静谧的月光下，尽情宣泄。

越是脆弱，越容易被摧毁。

他是太子府最后的希望，他必须坚强，必须挺直脊梁！

“谢谢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，封风墨终于握住了林鲜程的手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。他的情绪渐渐平复，但林鲜程明白，深埋在他心底的仇恨，绝不会因此而消散。

“不用觉得难过，我会帮你报仇。”

月光如水，倾泻在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眸中，像是揉碎了星光，璀璨夺目。林鲜程的心，在那一刻，柔软得不像话，竟生出想要守护他的冲动。

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，只是觉得，这么好看的眼睛，不应该被泪水浸泡。

嗯……就算要流泪，也不应该是现在。

林鲜程对他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容，“等着看好戏吧。”

与此同时，另一边，箬柳和陈家娘子正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奔波。别人家都有男丁，可以上山打猎，碰碰运气，说不定能抓到兔子野鸡什么的。而她们两个弱女子，只能在林间寻找着是否有可以充饥的野果。

“这是什么呀？”陈家娘子好奇地拿起一棵草，神情有些夸张。

“快放下，快放下！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！”箬柳连忙夺过那棵草，扔在地上，“这可是药，要是误食了，可是会引起……那种事情的。”

箬柳的脸颊微微泛红，羞涩不已，可陈家娘子却似乎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。

“什么啊？”

“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箬柳凑到陈家娘子耳边，小声地嘀咕了几句。

“啊！你是说，这两株草混在一起熬成汤，就能让男人在床上欲罢不能的那种药啊？”陈家娘子惊呼出声，箬柳吓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。

“那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，我们去别处找果子吧。”说着，陈家娘子拉着箬柳，急匆匆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
两人刚离开没多久，一棵大树后便探出了一个身影。

那人看着地上被丢弃的几株草，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上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，确定无人后，飞快地捡起那几株草，转身便跑。

“这真的有用吗？”陈家娘子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，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。

“小郡王妃说有用，那就肯定是有用！”箬柳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林鲜程的忠实拥趸，她说什么，箬柳就信什么。

“最好是让那腌臜东西一辈子都不能人道！你都不知道，自从那何慧娘爬了床，何家得了便宜之后，陈家李家都争相将他们公子的妾室送到衙役的床上了，有的妾室不愿意，还会被打。”陈家娘子对着何慧娘离开的方向，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。

箬柳又何尝没有察觉到这些？她比别人经历得更多，也更加敏感。

这些日子，营地里时不时就会传出各种暧昧的声音，那些声音里，有时还会夹杂着令人心碎的哭腔。

甚至在驿站的时候，她还亲眼看见好几个衙役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，而那房间里的女人，没过半天就死了。

那女人的尸体只是被人随意地丢弃在了林子里，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。

箬柳偷偷地去看过，那女人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，死后都没有闭上眼睛。

她认得，那是陈家的人。

流放前两天的时候，她还见过那个小姑娘，眼睛圆溜溜的，脸颊带着些许婴儿肥，笑起来憨态可掬，可如今，不过短短几天时间，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
流放之人是犯人，尤其是女子，处境更是艰难。

如果不是有小郡王妃守护着太子府，箬柳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。

所以她知足，也懂得感恩。

好在陈家娘子也和她一样，对这种肮脏事深恶痛绝。

两人等何慧娘离开好一会儿后，才回到了营地。

林鲜程和封风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，箬柳看到林鲜程正在煮汤，连忙走了过去。

“程儿放心，都准备好了。”

箬柳第一次做这种事情，心里还有些小激动。

林鲜程偷偷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。

箬柳虽然没看懂那是什么意思，但也知道程儿一定是在夸她，脸上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笑容。

“尝尝我刚做好的鱼汤。”

没过多久，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，小墨玄和陈寻的碗里，还多了两块鲜嫩的鱼肉。

“你们两个学习了一天，吃点鱼肉补补脑子。”

两人麻木地点了点头，在封风墨那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，乖乖地吃了鱼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

端水大师林鲜程亲自给小郡王烤了一个香甜软糯的红薯，封风墨这才勉强收回了他那仿佛能杀人的目光。

流放又不是春游，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苦不堪言，包括那些衙役。可偏偏太子府众人的生活却过得有滋有味，如果不是每天都要赶很长的路，他们甚至感觉自己像是来游山玩水的。

没有打到猎物，只能啃着干巴巴硬邦邦干粮的叶家众人，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鱼汤香味，一个个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
叶煊洛阴狠地盯着林鲜程，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咕噜声响。

“真是让人心寒啊。”叶家长媳孙氏嫌弃地看了眼手中硬得能磕破牙的馒头，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