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鬼影幢幢

沈言茹纤细的手指捏着那张药材清单，明眸似水，却隐隐泛着彻骨的寒意，朱唇轻启，吐出几个字：“这单子，大体上没问题。”

秦非九剑眉微挑，饶有兴致地问道：“哦？那‘小部分’的问题，又出在哪里呢？”

沈言茹修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叩，发出“笃笃”的声响，像是在敲击着潜藏的危机。“还是等容渊回来再说吧。这位刘知府，恐怕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。他极有可能，与那万神教有所牵连。”

“万神教？”

秦非九闻言，脸色骤变，原本舒展的眉宇瞬间拧成一个疙瘩，眼底的情绪也变得晦暗不明，复杂至极。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，俊朗的面容上更是浮现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痛苦与憎恨。

“九哥？”

沈言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，不禁担忧地轻唤一声。

秦非九如梦初醒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，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。“抱歉，失态了。”

沈言茹摇了摇头，关切地问道：“九哥也与万神教有仇怨？”

秦非九沉默了片刻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，眼底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意。“有。而且，是不共戴天之仇！”他一字一句，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。

沈言茹透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，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埋藏的滔天恨意，那一定是段刻骨铭心，无法释怀的仇恨吧。

……
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穆锦辰带着暗卫们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，三人齐聚二楼，准备交换各自搜集到的信息。

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穆锦辰，他神情凝重地说道：“大同城内的流民数量，远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多得多，估计有两千人左右。那个刘奉，确实在城南建造了一处安置点，但最多只能容纳几百人，剩下的人只能像乞丐一样被锁在阴暗潮湿的巷子里，任其自生自灭。而且，那安置点的环境也极其恶劣，食物和药材的补给严重不足。据我们调查，已经有十几个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丧命了。”

沈言茹听罢，杏眼微眯，眸中寒光更甚。“他简直是在草菅人命！”

穆锦辰颔首，语气冰冷。“我已经让暗一暗中监视他了，只要拿到确凿的证据，立刻就地正法！”

“这个刘奉，恐怕不仅仅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贪官那么简单。”

沈言茹说着，将之前刘奉给的药材单子放在桌上，向两人解释道：“他来百善堂购买药材，大部分都是些常用的药物，还有一些防治疫病的药材。但其中有几味，却与之前在尸油灯里发现的辅药成分相似。”

穆锦辰剑眉紧锁，神色愈发阴沉。“刘奉竟然还和万神教有牵连？”

沈言茹肯定地点头。“很有可能。”

穆锦辰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光芒。“看来，我们的计划，要做出一些调整了。”

“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
出于对万神教的刻骨仇恨，秦非九不愿让自己置身事外，主动请缨，表示只要有需要他的地方，他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。

“或许，我们可以引蛇出洞，让他自己主动暴露。”

沈言茹压低声音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。

穆锦辰听后，沉吟片刻，赞同地点头。“我觉得可行。”

秦非九也颔首表示同意。“就这么办。我这就安排人按照你说的去办。”

当天下午，百善堂的人按照刘奉的要求，将他所需要的药材如数送了过去。与此同时，还额外送去了几个大箱子。面对刘奉的疑惑，伙计面带微笑地解释道：“我家公子收到消息，星回城那边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，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赶过去。这些是百善堂要交给赈灾小队的药材物资，希望刘大人能够代为转交。”

“越公子遇到了急事？”

刘奉虽然心中疑惑，但看到伙计神色淡然，不像是作假，便也没有多问，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。回到房中后，他独自一人思索了许久，最后还是决定派出两个人去百善堂附近盯梢，以防万一。

……

第二天，刘奉得到手下禀报，说是秦非九等人确实在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大同城，看样子确实是星回城那边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，需要他们赶过去处理。

与此同时，百善堂也放出消息，说是堂内的药材储备不足，鼓励百姓和流民到山上去采药，然后拿到百善堂来换取钱财或者粮食。

百善堂之前就经常用这种方法来变相地帮助百姓和流民，所以刘奉对此并没有产生怀疑。有人愿意帮他分担安置流民的压力，他自然是乐得清闲。

而且，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，那就是为即将到来的护送小队做好万全的准备。

又过了两天，暗一带领着穆锦辰手下的众多暗卫，再加上秦非九那边几个从未在刘奉面前露过面的人，组成了一支看似人畜无害的赈灾小队，在傍晚时分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大同城。

刘奉亲自在府衙门口迎接了他们，并热情地邀请他们在大同城暂住一晚。

暗一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，像当初的穆永贞一样，假模假样地询问了一些关于流民安置的问题。刘奉也再次摆出他那副虚伪的面孔，将自己对流民的“仁义之举”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，甚至还顺带提起了自己慷慨解囊，出钱为百姓购买药材的事迹。

暗一等人早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，只是敷衍地应付了几句，便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走了，然后开始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方案行事。

按照原计划，赈灾小队本该在第二天一早带上物资就出发的。奈何天公不作美，一大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，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。别说是赶路了，就算只是待在屋里，也被那裹挟着寒意的暴雨刺激得瑟瑟发抖，根本不想离开温暖的火盆。

刘奉派人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姜汤，笑眯眯地对暗一说道：“大人，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，为了防止路上发生什么意外，大人还是在府中多住一天吧，等雨停了之后再做打算。几位大人一路上奔波劳累，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番。”

暗一站在窗前，感受着暴雨夹杂着寒风的冷意，沉吟片刻后，点了点头。“那就劳烦刘大人了。”

刘奉连忙摆手，语气谦卑地说道：“大人客气了。”

看着刘奉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，暗九从角落里冒了出来，忍不住感叹道：“这场雨下得真是太及时了！我们正愁着该怎么找借口留下来呢，现在好了，连理由都不用费心找了！”

暗一点点头，言简意赅地说道：“先吃饭吧。”

和暗九有着同样想法的，还有刘奉。

这两天他一直在暗中筹谋，想要从这支赈灾小队身上捞点好处。现在人既然已经留下来了，那接下来的事情，就好办多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