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连环套

无需任何刻意的举动，靳沐便如同磁石般，自然而然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。

霍韵涛瞧见靳沐的身影，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。

要知道，敦平王府的案子，正是由靳沐转交到他手中的。当时，他还以为靳沐是信不过宗人府那群饭桶，可如今看来，总觉得自个儿被靳沐给算计了。

“靳少统领，今儿个您大驾光临，莫不是又想给我送案子来了吧？还是那种查到最后不得不私了的？这是拿我霍韵涛练手呢？”

霍韵涛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。

原因无他，查案可是他毕生的追求！

更是他心中那片神圣不可侵犯的净土。

在查案时，他素有“霍疯子”之称。

说得好听点，是“案痴”，说得难听点，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！

他可以为了一个案子，七天七夜废寝忘食；也可以为了搜集证据，在嫌疑人家床底下藏上三天三夜，仅靠少量的水和干粮维持；甚至，为了追捕一个凶手，他敢纵身跳入腊月的冰湖，险些与凶手同归于尽。

霍韵涛有着自己的抱负和坚持。

上一任大理寺卿，就是被他举报渎职贪污，证据确凿，被宗人府带走后，大理寺卿的位置便一直空缺着。

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，霍韵涛是个出了名的刺头，谁当他的上级，搞不好就要晚节不保。

而霍韵涛想当大理寺卿的原因也极其简单，那就是在查案的时候，不想任何人对他指手画脚，更不想卷入那些无休止的党派之争。

靳沐径直在主位上落座，开门见山地说道：“敦平王府的案子，霍少卿你心里怎么想，那是你的事。不过，宁家画舫的案子，可不是谁想私了就能私了的。”

靳沐这番话，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，敦平王府的事，我就是故意借你过桥的，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？

因为这个案子，必须让敦平王和赵辛惠都知道真凶是谁！只有这样，才能彻底洗清关锡林的嫌疑。

有霍韵涛亲自坐镇，这案子才能水落石出！

即便最后敦平王依旧会选择私了，放过赵青叶，但他绝不会怀疑霍韵涛的调查结果。

靳沐的目的已经达到，自然也不会亏待霍韵涛。

“靳少统领一直攥着不放，原来是为了平衡我来的。”霍韵涛一针见血地指出。

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，要怎么才能抢到宁家画舫的案子，结果靳沐就主动把这块肥肉送到了他嘴边。

在他印象里，靳沐向来只关心军营的事，对其他事情一概不闻不问。怎么如今也开始玩起这些尔虞我诈的把戏了？

难道是有高人给他指点迷津了？

实际上，以靳家这种扎根军营，不问朝中事的作风，迟早会被那些牛鬼蛇神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。

“你舍得不要吗？”靳沐惜字如金，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击中了霍韵涛的要害。

“靳少统领，您这是打一棒子，再给颗甜枣吗？明知第一个案子的真凶是赵青叶，最后敦平王一定会选择私了，而我在受挫之后，急需另一个大案来填补，你故意先压着宁家画舫的案子不给我，等到这个时候才给我。真是好算计！”

霍韵涛强压着心中的怒火。

他的确很喜欢查案，特别是那些棘手的大案要案，但被靳沐这样耍弄，他也有自己的脾气。

靳沐始终保持着沉稳如山的姿态。

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
在霍韵涛压抑的怒火中，靳沐寒星般的眼眸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，突然看向霍韵涛。

这犀利透骨的一眼，让霍韵涛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，仿佛被靳沐的视线给彻底冰封住了。

“霍少卿，如果我说，宁家画舫的案子，你能在七天之内侦破，我再给你一个能让你连升三级的大案，你，会拒绝吗？”

霍韵涛此时看到的，已经不仅仅是那连升三级的诱人结果，更是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。

靳家终于也要加入这天风朝堂的争斗之中了。

“靳少统领真会说笑，那种案子是轮不到我的！宗人府和锦衣卫早就抢破头了！毕竟，现在的大理寺，已经不是火大人在的时候了。”

霍韵涛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。

想当初，火大人可是有前太后全力的信任和支持！而如今的太后，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！

“霍少卿，他们抢破头，难道不好吗？就看你最后敢不敢接了。”

靳沐一语点醒梦中人。

“靳少统领想要给我的案子究竟是什么？哪怕最终要跟宗人府和锦衣卫彻底撕破脸，也得让我知道值不值得！”

霍韵涛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
靳沐示意他屏退左右，随后将迷雾山谷的经过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
霍韵涛听完，表情既兴奋又愤怒。

兴奋的是，这案子的确很有看头，在他以前经手的案子中，绝对算是头号大案！

而愤怒的是，朝廷那帮蠢货，竟然这么快就想对靳家下手了！

边关这才太平了几年？他们才放下乞讨的棍子几年？

没了靳家，谁能出去冲锋陷阵？

“怪不得靳少统领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，原来这案子跟靳家有关！若是直接给我，你怕既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，靳家又不得安宁！

你借着我想破案当上大理寺卿的念头，让我在敦平王府的案子上碰一鼻子灰，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让我接下宁家画舫的案子，但众所周知，我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。

你将前朝余孽的案子提前告知我，让我有了准备，等我瞅准机会，在宗人府和锦衣卫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，杀出来抢了案子，也就不会显得那么奇怪了。”

霍韵涛一语道破了靳沐的全部计划。

可谓是用心良苦。

靳沐就是厌倦了这些尔虞我诈、勾心斗角，所以才远离京都，驻守边关，每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，甚至不留任何钱财，孑然一身。

可关锡林的出现，提醒了他。

朝堂上那些牛鬼蛇神，不是他想躲避就能躲避的，那些人的心思，是想让靳家彻底灭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