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残颜归

“小草姐，别问啦。” 闲落轻柔地握住小草的手，目光真挚，“你值得更好的，别人的闲言碎语，别往心里去。哪怕那个人是你娘，也别听她的，听你自己的心就好。”

小草眼圈泛红，羡慕地望着闲落。“我哪能跟你比？你娘疼你，现在又变得这么厉害，还识字……我呢？你看我的名字，‘小草’，就知道爹娘有多不在意我……” 她苦涩一笑，眼底闪过一丝自嘲。

闲落心疼地看着她。“小草姐，以前我有多混账你又不是不知道，那时候二房的人都对我失望透顶，你还偷偷给我塞烤地瓜、烤花生，我都记得呢。”

小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。那些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，闲落竟然都记在心里。

“小草姐，我都能改变，你为什么不行？” 闲落鼓励道，“你会绣花，等我重新开张绸缎庄，你跟我娘都可以去那里做工。至于你娘，不是她说你不行，你就真的不行！有我们在，还有祖母、四叔他们，谁也别想诋毁你！我们不会放弃你的！最重要的是，你自己不要看轻自己！”

闲落的一番话，让小草内心翻涌。她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，总是习惯性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好东西。虽然对爹娘的重男轻女感到不满，但她从未反抗过。直到这次，爹爹为了钱要把她卖到那种地方，娘亲不仅不阻止，反而帮着爹爹说话，她才猛然醒悟。

这醒悟不是突如其来，而是在经历了彻骨的寒冷和惊心动魄的绝望后才出现的。她明白，如果自己再不醒悟，迟早会被那个败家爹爹卖掉。到时候，娘亲也不会帮她说话。

所以这几天，当白氏再说她的时候，她开始顶嘴、反抗，换来的却是白氏的打骂，手臂上满是青紫的掐痕。

闲落看到了小草的伤，轻轻地帮她把袖子拉下来，遮住那些难看的痕迹。“小草姐，这些伤过几天就会消失，但心里的伤，如果留下了疤，那就是永远的烙印。该原谅谁，该相信谁，你要自己做主。”

“闲落妹妹，谢谢你。” 小草轻轻点头，垂下的眼眸比之前清明了许多。她最害怕的就是祖母不认她，将他们一家四口都赶出去。但这些天，祖母待她还是像往常一样。如果闲落能重开绸缎庄，她能赚钱了，就更不用看白氏的脸色了。

见小草似乎想通了很多，闲落没有再多说什么。毕竟她内心的委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，她需要时间。

闲落劝慰完小草，走出后门，就看到晓服早已等候在那里。之前闲落说的话，晓服都听到了。让她惊讶的是，这些话竟然是从那个曾经痴迷骆襄阳的关锡林口中说出来的！

闲落上了晓服准备好的马车，看似随意地问起靳沐最近有没有来找她。晓服摇了摇头。闲落没有吭声，心里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。靳沐这几天太安静了，安静得有些不寻常。

半个时辰后，闲落和晓服带着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，来到了小娘子的糖水铺前。锦娘正低头搬着桌子，眼角余光察觉到有人来了，头也不抬地说：“客官，打烊了。”

说完，却不见对方离开。锦娘皱起眉头，正要重复一遍，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锦娘，是我。”

轰！听到这个声音，锦娘整个人愣在原地，好一会儿都动弹不得。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，看向闲落这边。当她看到闲落身边那个披头散发、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时，先是一愣，继而满脸狐疑。

“锦娘，我回来了。” 男子再次开口，锦娘突然捂住了嘴巴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
“锦娘，我们别站在这里了，有什么话进去说吧。” 闲落率先打破了僵局，示意锦娘扶着那男子先回屋。

锦娘愣愣地走到男子面前，想要扶住他的胳膊，却发现他的双臂都没了，就连走路也一瘸一拐的。锦娘茫然地看向男人，似乎明白了这么久以来，他不出现的原因。

如果是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，也不希望被对方看到吧。

男人名叫朱北，是锦娘青梅竹马的初恋，也是锦娘师傅的儿子。原本他们都要成亲了，可边关战乱，朱北一腔热血，想要入伍杀敌，抵御外敌，不想年纪轻轻，一生碌碌无为。

锦娘和师傅虽然不放心，却也无法阻止朱北的决心。谁知朱北这一去，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
而闲落之所以知道朱北和锦娘的关系，是因为朱北正是闲落爹爹的属下。当年阵亡名单上，朱北的名字就紧挨着闲落爹爹。

后来，锦娘在金銮殿上，以天风第一绣娘银瑶师傅嫡传弟子的身份揭穿了那个冒牌货后，皇上曾想让她留在宫中。锦娘说她忘不了朱北，迟早要随他一同前去。

锦娘之前开糖水铺，也是因为她和朱北年少时的约定。但她迟迟等不到朱北，也无法接受朱北已死的消息，最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。

她死后，还活着的朱北收到消息赶来，却只能面对她冰冷的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