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初入局

终有一日，她要将今日所受的一切，加倍奉还！

被杖责了五十下，白曼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，步履维艰地回到主屋偏厅。

偏厅内，临窗而设的扇形窗外秋色宜人，白夫人正专注地烹茶，眼角的余光瞥见白曼被人扶进来，也未曾抬眼，只淡淡道：“坐吧。”

话音刚落，茶已烹好。她信手取过一只小巧的青玉茶杯，斟上八分满，推到白曼面前。

那姿态，仿佛方才施以杖刑的并非她，而是请白曼前来叙家常一般，对于白曼因受刑而显得苍白的脸色，视若无睹。

“可知为何受罚？”白夫人的声音，听不出喜怒。

“女儿知错。”白曼紧咬牙关，竭力忍受着背上火烧火燎的刺痛，这对于她来说，是前所未有的耻辱。

“既如此，便说说，错在何处？”

白夫人一边说着，一边端起那小巧的玉瓷杯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。

白曼心知这老古董想听什么，遂装出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，低声道：“女儿不该与太子殿下争辩，不该忤逆殿下的教诲。殿下对女儿所做的一切，皆是女儿的福分。”

白夫人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，语气也缓和了几分：“既知错能改，这次便饶了你。但切记，不可再犯。”

她话锋一转，又道：“宫中的规矩，你仍需好好学着。”

“太子乃未来的储君，你若能将太子伺候好了，莫说太子正妃，便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，亦是唾手可得。”

白曼深知自己羽翼未丰，尚无自保之力，只能咬牙隐忍，暂时蛰伏。“母亲大人教训的是，女儿定当谨遵教诲，绝不给白家蒙羞。”

白夫人闻言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放下手中的茶杯，给自己又续了一杯。

“过两日，宫中将设宴款待各国使臣，你届时需好好表现，务必得到宫中最尊贵的几位人物的赏识。”

白曼低眉顺眼地应承道：“是，母亲大人。女儿定会在宫宴上竭尽所能，不负您的期望。”

白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能得到宫中那三位手握重权的贵人器重，对你日后夺取后位，将有莫大的助益。”

白曼恭敬地答道：“女儿时刻铭记母亲大人的教诲。”

见她如此听话，白夫人便唤来贴身丫鬟杏柳，命她送白曼返回迎春院。

归途之中，白曼只觉痛彻骨髓，浑身发冷。衣料摩擦着血肉模糊的伤口，火辣辣的疼痛如跗骨之蛆，令她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但她硬是咬紧牙关，强撑了下来。

白曼刚回府便遭受体罚，显然是白夫人得到了项瑞那人渣的授意。

杏柳眼见白曼伤势如此严重，却未流露出一丝关切之意，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冷漠至极。

白曼实在疼痛难忍，便向杏柳请求道：“烦请你到药铺抓些止血的金疮药来。”

杏柳神情倨傲地向她伸出手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：“钱。”

白曼如今手头拮据，仅有一些碎银，是从上任白曼的妆匣里翻找出来的。

她费力地掏出荷包，从中取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银，放在杏柳手中，“买药后剩下的钱，就当赏你了。”

杏柳见有赏钱可拿，自然也乐得伺候得周到些。

待将白曼送回闺房后，她便去找了个家仆代劳，不到一个时辰，便将药买回来了。

杏柳拿到药后，径直推门而入，将药往白曼面前一丢，便欲转身离去。

这态度，哪里像个婢女该有的样子？

实则，杏柳心中清楚，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，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？

白曼趴在床上，后背的伤口根本无法触及。见杏柳放下药就要离开，她连忙唤住她：“杏柳，帮我上药。”

杏柳一想到买药剩下的那十几枚铜板，便不耐烦地说道：“我去找个小丫头过来给你处理便是。”

说完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
不一会儿，便有一个小侍女端着一盆清水和干净的棉布走了进来，小心翼翼地帮白曼清理干净伤口，撒上金疮药粉，缠上干净的布条后，便悄然退了出去，在厢房门外候着。

白曼对于杏柳的态度并不在意，只要有人能帮她处理伤口便好。

金疮药粉撒在背上，痛感更加剧烈，几乎要将她击垮，额角冷汗涔涔。

她强忍着剧痛，半晌之后，才疲惫地沉沉睡去。



十月，秋高气爽，惠风和畅。

今日，皇宫设宴，款待各国使臣。宦官与宫女们穿梭于游廊之间，忙碌的身影交织成一幅繁忙的景象。

白曼一早就乘坐府里的马车，准时抵达皇宫。眼看着已近午膳时分，却因瑞王项墨迟迟未到，众人只能耐心等候。

龙椅之上，皇帝项泓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上位者的不悦，令宴席上的众人噤若寒蝉，正襟危坐，不敢发出丝毫声响，气氛压抑至极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。

白曼背上的伤口才刚刚结痂，稍微动作大一些，结痂便会裂开，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忍受的瘙痒与刺痛。想要一动不动，却又无法忍受这般煎熬，这让她坐立难安，烦躁不已。

就在午膳时间即将过去之际，殿外终于响起了宦官的唱报声：“瑞王爷——到！”

皇帝听到项墨终于来了，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
在场众人也终于得以喘口气，可算是来了！

白曼也在此时悄悄活动了一下身体。项瑞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，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。

坐在他对面的都郁郡主，自然没有错过项瑞看向白曼的目光，心中又默默地给白曼记上了一笔。

项墨迈着修长的双腿，跨过殿门，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，丝毫不逊于龙椅之上的皇帝，甚至更胜一筹，令人不敢直视。

他的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，对于皇帝的怒意视若无睹。径直走到自己的席位，便吩咐一旁候着的小宦官：“来，给本王斟满一杯酒。”

小宦官小心翼翼地给他斟上八分满的酒水后，他拿起酒杯，对着皇帝遥遥一敬。

“抱歉，让皇兄和诸位久等了，本王这就自罚一杯。”

然而，在旁人看来，项墨此举，并非为了自罚，倒更像是为了解渴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