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恶女不好惹

她喃喃自语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，语气也轻快了不少：“有时候，他还纡尊降贵找我哥哥品茗论道呢，还夸我剑术精湛。”

苏慕凝耐心听着，温柔地点头，安抚道：“是啊，所以别自己吓自己，庸人自扰。”

话音未落，便见云长宁，那位尊贵的长宁公主，众星捧月般地拥簇着几位娇俏少女款款而来，每人怀中都抱着一架古琴。当她的目光捕捉到苏慕凝的身影时，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，那笑容里，既有幸灾乐祸的戏谑，又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挑衅。

琴术课的授业恩师，名唤言石。他身形颀长而消瘦，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，颧骨却异常突出，给人一种清冷孤傲之感。上课时，他的目光总是游离于学子们之上，仿佛他们并不存在，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世界里。偶尔，他会惜字如金地提点几句关于指法和技巧的要领。

好在能进入书院的千金小姐们，大多都接受过良好的琴艺训练，对于言石夫子的授课内容，也能心领神会。

唯独苏慕凝听得格外认真，她觉得这位琴师的造诣已臻化境。她隐约听到夫子轻声低语：“琴音实则与五行之理息息相关。”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，但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。

前世被禁足期间，她博览群书，尤其对医术典籍情有独钟，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：琴艺的最高境界，便是通过音律来调养身心，甚至可以达到治病救人的神奇效果。

《内经》有云，望闻问切，诊断病情要“望气色”，那么“闻”的又是什么呢？或许闻的便是这五音之妙吧。

紧接着便是当场考核，轮到苏慕凝时，她屏气凝神，小心翼翼地拨动琴弦。然而，就在琴音流泻的瞬间，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“窸窸窣窣”声骤然响起。

她定睛一看，顿时头皮发麻——无数条细长的虫子正从琴身内部疯狂涌出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琴面，让人望而生畏。

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猛地将琴推开，试图摆脱这些令人作呕的生物。然而，这些虫子的速度远超她的想象，眨眼间便已爬到了她的外衣之上。情急之下，她顾不得仪态，果断地脱下外衣，原本红润的小脸也变得惨白如纸，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。

“哈哈哈！”

“这虫子可是会钻进皮肤里的哦！苏小姐，莫不是你们苏府已经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了？竟然用这种破琴来滥竽充数！哈哈哈！”

云长宁和其他几位少女肆无忌惮地嘲笑着，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
然而，就在她们的笑声嚣张至极时，几枚闪烁着寒光的银针，如同离弦之箭般，骤然朝着她们的面门飞射而去。

几位少女惊呼一声，连忙闪身躲避，但还是有几人不幸中招，有的被银针扎中面部，有的则被银针划破了娇嫩的肌肤。

云长宁便是其中之一，她的左脸颊被银针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，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谁！到底是谁干的？”她勃然大怒，一双原本就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睛，此刻更是充满了怨毒。她恶狠狠地扫视着底下的学子，企图找出那个暗箭伤人的罪魁祸首，最终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沉默不语的齐姬衡身上。

她二话不说，径直走到齐姬衡面前，一脚将她的古琴踹翻在地，怒声斥骂道：“早就听闻齐家小姐心肠歹毒，甚至还残害自己的亲妹妹。怎么？如今是想故技重施，杀人灭口吗？”

齐姬衡依旧沉默不语，只是缓缓抬起头，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。

云长宁见状，更加嚣张跋扈地警告道：“石夫子，她要杀人！你和院首若是今日不秉公处理此事，本公主定会如实禀告陛下，将你们统统关进天牢！”

“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，没有任何真凭实据，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是齐小姐要加害于你，还要将我们全部打入天牢？莫非，你这位公主殿下的权力，比当今圣上还要大不成？”

苏慕凝缓缓站起身子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，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如同寒冰般清冷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
此时此刻，她已然镇定自若，不再惊慌失措。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云长宁，语气沉稳而坚定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云长宁瞪大了眼睛，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，她简直不敢相信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，竟然敢当面反驳她？

苏慕凝轻咳一声，用一种轻柔而缓慢的语调问道：“没听清楚吗？那我就再说得更清楚一点。将我们都关进天牢的权力，是谁赋予你的？是陛下？还是你母妃？呵！你母妃的权力可真够大的，竟然可以不经审判，直接给人定罪，这难道不是将国法和王法都视作无物了吗？”

她的声音依旧温和，但话语中蕴含的气势却丝毫不弱，反而显得凌厉而果决，如同晴天霹雳般，狠狠地击打在云长宁的心头，震得她脸色发青，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。

“你！你！”她倒抽一口冷气，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扭曲起来。

“作为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，理应是天下所有未出阁女子的表率和榜样，对于这一点，我们都由衷地敬重你！”

苏慕凝先是不动声色地夸赞了一番，但话锋一转，语气瞬间变得犀利起来，如同冰冷的银针般，毫不留情地刺向云长宁：“可你先是出手伤我，后又无端陷害齐家小姐。怎么？是想要以此来彰显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吗？公主殿下莫要忘了，真正的脸面是靠自己一点一滴挣来的，而不是靠别人施舍的！”

云长宁被气得浑身哆嗦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：“你，你！简直是不可饶恕！”

“饶恕与否，可不是你说了算的，而是我说了算。你纵容这些虫子吓唬我，这笔账，我还没好好跟你清算呢。”苏慕凝故意加重了语气，随后，她转过身，朝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石夫子抱拳行了一礼，恳切地说道：“还请夫子为我们主持公道。”

“夫子！她一派胡言，我何时指使他人放虫子了？证据！没有证据就是赤裸裸的诬陷！”云长宁气急败坏地辩解道，同时，她恶狠狠地瞪着苏慕凝，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。

“是啊！证据呢？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，你又凭什么断定，那些银针是齐小姐射的呢？”苏慕凝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，反问道。

齐姬衡听到这里，终于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当她看向苏慕凝时，眼神中竟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，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。

“证据？她身上一定还带着其他的银针，现在就搜她的身，一切便真相大白了！”云长宁心中充满了怨恨，她已经在心里疯狂地尖叫着，一定要弄死她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死她！

苏慕凝此刻的心情是有些紧张的，毕竟她无法确定齐姬衡身上是否还藏有其他的银针。

然而，还没等她们有所动作，齐姬衡便主动将几枚银针取了出来，漫不经心地扔在地上：“不用你们费心搜身了，银针就在这里，要多少有多少！”

“好啊！大家都看到了吧！这就是铁证如山！”云长宁捂着自己侧脸的伤口，声嘶力竭地喊道：“现在，总可以定罪了吧？”

苏慕凝轻咳一声，故作疑惑地反问道：“仅仅是带着银针，并不能证明刚才那些银针就是她射的吧？”

“你还要强词夺理到什么时候？银针都从她身上搜出来了，难道你还想矢口抵赖不成？”

云长宁抬起手指，直直地指向苏慕凝，厉声呵斥道：“这里可不是苏府，由不得你胡作非为！就算你陷害庶母和妹妹，苏丞相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！但这里是皇家书院，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地方！”

“我知道啊！”苏慕凝微微点了点头，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，可她的眉头却微微皱起，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：“可是，这些银针又不是搜出来的，而是齐小姐主动上交的。再说，这些银针和刚才射伤你们的银针，是一样的吗？”

云长宁恨透了她这种轻声细语、不紧不慢的姿态，觉得自己所有的愤怒，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，软弱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