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血色殇

白秋伺候苏慕凝穿戴整齐，又端来洗漱用具，忍不住低声抱怨：“小姐，这回宫里设宴，竟然没请五小姐，真是奇了怪了！莫不是前些日子被泼狗血的事儿传开了，消息也太灵通了吧？”

苏慕凝柳眉微蹙，轻声问道：“五小姐？你是说许将军？”

要说前世有什么人是她苏慕凝亏欠最多的，那便是许风信，许将军了。

在她心中，许风信就像一棵挺拔不屈的青松，光明磊落，丝毫不见阴暗与污浊。

特别是他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，总是闪耀着正义的光芒。

可就是因为自己，他才会被景凌瘾处以宫刑，她永远都忘不了最后一次见面时，他浑身浴血，却还对着自己粲然一笑，他说：“皇后娘娘，等来年开春，臣带您去北岳山看海天连璧，那里，还有鲸……”

“若是他真的能和长宁公主结为连理，也许，他的结局就不会那么凄惨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思绪飘向远方。

前世，许风信与长宁公主大婚之日，长宁公主却饮下了皇后敬上的毒酒，当场毙命。

虽然她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惨状，但也能想象到现场是何等的混乱不堪。

如果长宁公主没有死，他们夫妻恩爱，举案齐眉，或许，他就不会爱上自己了吧。

“小姐？您又在想什么呢？”白秋总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变得有些古怪，心事重重。

“没什么。”苏慕凝摇了摇头，神色严肃地叮嘱道：“这几日晚上，一定要把门窗都锁紧了，让下人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，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我的闺房！”

“谁、谁敢进您的闺房啊？谁？”

白秋闻言，顿时瞪大了眼睛，惊恐得几乎要尖叫出声。

难道昨晚真的有人潜入了小姐的闺房？这还得了？要是老爷知道了，恐怕整个丞相府都要被翻个底朝天！

“没什么，我只是要他们提高警惕罢了。”苏慕凝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心中的不安。这几日，虽然景凌瘾没有再来她的房间，但她总觉得如芒在背，难以安心。

用过早膳，白秋搀扶着苏慕凝在后花园中散步，迎面走来的，竟然又是景凌瘾。他手中捧着一摞书籍，见到她们走来，便停下了脚步。

冬日的阳光，透过稀薄的云层，洒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，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，竟让人感到一种清澈宁静的美好。

白秋虽然还在为前几日送出去的上好灵芝耿耿于怀，但此刻看清景凌瘾的容颜时，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惊叹，险些惊呼出声。

苏慕凝却微微垂首，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，不愿被他察觉。

花园中的青石小路狭窄，迎面相遇，难以避免。

她定了定神，努力扯出一个笑容，轻声问候道：“二哥哥，早。”

“给你带了些书。”景凌瘾将手中的书籍递给白秋，又柔声道：“我扶你回房吧。”

他的手刚伸过来，苏慕凝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，避开了他的触碰，低着头轻声道：“我先不回去了，想和白秋在花园里散散步。”

“我陪你？”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弃。

“二哥哥的伤还没痊愈吧，应该好好休息才是。”苏慕凝再次福了福身，然后拉起白秋的手，想要从他身侧悄然离去。

然而，她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，十指相扣，无法挣脱。

“二哥哥！”苏慕凝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，她用力想要挣脱，却被他猛地拉回身侧。

景凌瘾的呼吸有些急促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，低声问道：“想不想看马赛？”

“嗯？”苏慕凝一时忘了挣脱，疑惑地眨了眨眼睛。

她最喜欢看马赛了，可惜因为身体的原因，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亲自骑马驰骋了，但她心中却一直向往着那种策马扬鞭的自由与洒脱。

“下午，翰月学院有一场马赛，我带你去看。”他握紧了掌心里的小手，语气轻柔如羽毛，又带着一丝磁性的暗哑，轻轻拂过她的耳畔，让她感到一阵酥麻。

苏慕凝却再次缩回了手。

这一次，景凌瘾没有再强行禁锢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略带生疏地向后退了几步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
苏慕凝凝眉思索了片刻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，轻声道：“今日身子有些不适，下午就不去了。”

她正想着该如何从他身后绕过去，就听到几个家仆急匆匆地跑过来，四处张望：“四小姐，老夫人回来了！已经在永安堂等着了，让几位小姐都过去敬茶问安呢！”

“祖母？”苏慕凝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，立刻拉起白秋的手，加快了脚步，向永安堂的方向走去。

永安堂内，老夫人身穿一件翡翠撒花红绫袄，外罩一件银灰色绣孔雀纹金线的长褙子，端坐在正堂之上。

她虽已年过花甲，但皮肤却保养得宜，丝毫不见老态龙钟之感，反倒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，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刻薄之色。

苏慕凝走进大堂时，几位姐妹和姨娘早已落座，正襟危坐地听着老夫人的训话。苏小颜却红着眼睛站在老夫人身后，当她看到苏慕凝进来时，明显地往老夫人身边躲了躲，摆出一副受惊的模样。

“孙女儿见过祖母。”苏慕凝走到大堂中央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

“见过祖母。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。

苏慕凝回头一看，竟是景凌瘾也跟着走了进来，他神色清冷，明明是在跪地行礼，却丝毫看不出屈于人下的姿态。

他身上仿佛自带一种高贵的气场，即便此刻还不是九五至尊，也能给人一种透骨的压迫感。

老夫人同样感受到了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：“还真是兄妹情深啊，连请安都要一起。一个身子不好，来迟了倒是情有可原，可你呢？”

她犀利愤怒的目光投向景凌瘾，冷冷地哼了一声：“看来前几日打得还是太少了，应该再打！”

“二哥哥受了伤，所以……”苏慕凝下意识地想要替他辩解。

“闭嘴！”老夫人手中的梨花木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她厉声呵斥道：“没让你开口说话，越来越不懂规矩了！”

说完，她直接对身后的两个强壮婆子下令：“将二公子拉下去，重责二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