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血色药引

“陛下……” 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，狠狠刺入男人的耳膜，让他原本挺拔的背影瞬间僵硬，深邃的眼眸中，震惊、痛苦、复杂的情绪交织，难以掩饰。

“你……唤朕什么？”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陛下！” 苏慕凝再次加重语气，声嘶力竭地呼喊，常年卧床的虚弱身体让她使不上力气，声音破碎而无力：“臣妾……恳求您，放过苏家！凝贵妃……凝贵妃的母亲不是身患重病吗？用臣妾的血……做药引……”

她艰难地抬起苍白如纸的脸庞，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：“您……忘记了吗？医圣曾说过，臣妾……自带药莲之体，只要自愿，没有戾气和恨意，血液……便是最好的药引！”

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硬生生从胸腔中扯出，鲜血淋漓，痛彻骨髓。早在两年前，她便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，死亡，对她而言，或许是最好的解脱。

然而，她的话语并未换来男人的怜悯，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怒火。他的黑眸瞬间被血色染红，周身气场骤变，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，猎猎作响。那是他外泄的真气，是极度愤怒的象征！

“用我的血……用我的心……都可以！陛下！” 苏慕凝近乎绝望地抓住他的袍角，卑微到了极点。尊严？或许早在第一次他在外人面前羞辱她时，便已荡然无存。

景凌瘾紧抿着薄唇，微微颤抖，他深吸一口气，似乎想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痛苦。良久之后，他的嘴角才浮现出一抹凄楚的弧度，声音低沉而压抑：“朕要你活着！朕活几年，你就得活几年！你若是敢死，朕……朕便将那许将军剥皮抽筋！”

他的语气顿了顿，又带着无尽的恨意补充道：“你放心，朕……会让你父亲死得痛快！”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，黑眸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
说完这些，他毫不犹豫地甩开那双紧紧抓住他衣角的玉手，决绝地转身，大步走出寝殿。

苏慕凝无力地瘫倒在床榻之上，看着他被清冷的月光拉得细长的背影，喃喃自语：“二哥哥……你的身上……虽然没有苏家人的血，可也是……苏家养大的啊……”

一声饱含深情的“二哥哥”，让景凌瘾的背影微微一颤。然而，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。

殿门缓缓打开，苏慕凝看到一个身着华丽宫服的女人，正站在门外，等待着她的夫君。那便是当今圣上最受宠的凝贵妃，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——苏小颜。

“陛下，消消气……” 她的声音娇媚甜腻，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
苏慕凝只觉得一阵恶心，她已经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些什么，只是隐约听到女人娇柔妩媚的声音：“臣妾……会好好劝劝姐姐的。”

很快，景凌瘾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，苏小颜莲步轻移，走了进来。

被禁足三年，苏慕凝其实也很想和这个庶妹好好见上一面。她一直想知道景凌瘾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残暴，更想知道，她一心相待的姐妹，为何要陷害她与许将军有染，甚至还要帮助景凌瘾铲除苏家！

“都退下。” 她虚弱地对着寝殿内的宫婢吩咐道。

苏小颜身穿一袭华美至极的宫装，头戴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孔雀珠钗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气。她先是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寝殿内的陈设。

很显然，她被这寝殿的奢华程度深深惊艳了一下，还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珍贵草药香气，原本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中，瞬间闪过一道如同毒蛇般阴冷的嫉妒。

当她看到苏慕凝洁白如玉的颈项上，点缀着点点暧昧的红痕时，更是嫉恨得双眼通红。

然而，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怜悯的神情，弯下腰，对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儿轻声说道：“好姐姐，你的身子自小便虚弱不堪，可不能再生气了。更何况，苏家人本来就该死！你就服个软吧，毕竟我们是亲姐妹，看在我的面子上，说不定陛下就会网开一面，饶恕苏家。可若是你执意要和陛下对抗，那父亲说不定就要被凌迟处死……”

苏慕凝愤怒地瞪着她，用尽全身的力气怒骂道：“苏小颜，你这个畜牲！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！而且他待你不薄！你为什么要如此赶尽杀绝？”

“待我不薄？呵呵……” 苏小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忍不住嗤笑出声。

苏慕凝恨恨地质问道：“难道不是吗？他抬你母亲为平妻，甚至将你抬为嫡女，写入族谱，你可曾心怀感激？你又做了什么？你为了争宠，竟然将父亲当初与前太子的通信，偷偷交给了陛下！这是将苏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！你简直就是个畜牲！忘恩负义的畜牲！”

“父亲对我好，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！在他的眼里，只有你和你的那个贱人母亲！” 苏小颜突然提高了音量，眼眸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。

可紧接着，她水眸一转，又“咯咯咯”地娇笑了起来：“可惜啊可惜，你的母亲是被我母亲亲手毒死的，最后还被我们从祖坟里挖出来鞭尸，烧成了灰烬！而你这幅从小就病弱不堪的身体，也是拜我们母女所赐。”

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丑恶至极的嘴脸，苏慕凝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。她为什么当初在府中，要将她待如亲姐妹一般，甚至还帮助她那表里不一的庶母，得到父亲的宠爱？

她真应该早些看清这对母女的真面目！

可现在，自己如同男人手中的玩物，任他摆布，而眼前之人，却尊贵得耀眼夺目……

一股绝顶的恨意涌上心头，苏慕凝用尽全身的力气，抬手便要扇过去，却被苏小颜一把牢牢地握住了手腕。

苏小颜笑容吟吟，语气轻柔：“姐姐，你可不要这么说我，我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陛下的万年基业……”

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，手掌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，挑眉道：“还要告诉你一件事，我……如今怀了陛下的孩子！”

“孩子？” 苏慕凝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，眼睛仿佛被针扎一般刺痛。

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了，可现在，仿佛又有一双无形的手，狠狠掐住了她的心脏，痛得她浑身颤抖，无法呼吸。

下一刻，她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，鲜红的血液宛若点点红梅，染红了洁白的玉石地砖。

记忆中，在他们的新婚之夜，景凌瘾紧紧抱着她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誓言：“凝儿，我的妻！这辈子，我只要你一人。我会一直陪着你，无论生，还是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