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 鹰盟

海风轻柔地拂过脸颊，时袖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，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

“龙嫂，都督，大事不好！”来人神色慌张，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，“顺化那边……有人坏了规矩！”

张何无奈的叹了口气，自己与时袖难得的温存总被打断，时袖看着自己丈夫的表情，笑着摇了摇头，抬起手拍了拍张何的手臂，示意他去处理正事。

转头对着传令人说道：“走，去看看，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！”

海面上，两支舰队如同沉睡的巨兽，一红一黑，以雁翅阵型对峙，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。飞鹰旗与三角旗在各自的桅杆上翻滚，发出猎猎声响，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冲突助威。

两支舰队的中央，一艘挂着小红旗的米艇，在两大舰队的威压下，仿佛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。女船主紧紧抓住船舷，脸色惨白，单薄的身子不停颤抖，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破了胆。

赤旗帮的龙船上，气氛凝重。聚义厅内，张何像拎小鸡一样，一把揪住黄鹤的衣领，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。

“你他娘的眼睛是喘气的啊！”张何的怒吼声在聚义厅内回荡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，狠狠地刺向黄鹤，“这船是谁罩着的，你心里没点数？”

黄鹤双脚离地，拼命挣扎，却始终无法挣脱张何那铁钳般的手掌。他的脸色由红转白，再由白转青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。

“兄……兄弟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黄鹤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，“当时……当时你不在，那小娘们……她……她可会勾人了！现在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，刚才在我面前，那可是……哎哟！”

张何再也听不下去，猛地一甩手，将黄鹤像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。黄鹤重重地撞在柱子上，又弹落在地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。

时袖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聚义厅，她先是派人安抚了受到惊吓的女船主，并让心腹小倩带去口信：“龙嫂已知你受的委屈，定会为你主持公道。莫怕，日后若有人胆敢报复，你的生计，赤旗全包了。”

这番话，既是安抚，也是承诺。

那女船主常年在顺化一带贩米为生，丈夫早逝，家中几个孩子全靠她一人拉扯。为了能在这片海域平安营生，她向邻里借钱，才买到了一面象征着庇护的通行旗。一年多的辛苦劳作，总算还清了债务，本以为从此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线生机，却不料今日遭遇这等横祸。

她本是烈性女子，被黄鹤拦下时，几欲投海自尽。可一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，她终究是忍了下来。

黄鹤事后还威胁道：“别以为你挂了块红布老子就怕了，你要是以后敢生事，这沧渡海再大，也没你容身之地！识相的，就给老子闭嘴！”

可黄鹤万万没想到，他的恶行被路过的赤旗巡逻船尽收眼底。巡逻船立即派快艇将消息禀告给了舵主小钉子。

小钉子与黄鹤素来不和，一听这事，二话不说，直接捅到了龙嫂和张何面前。

出事的海域，正处赤旗与黑旗势力交界处。两家几乎同时收到消息，但时袖这边更快一步，所以才能抢先将黄鹤押回自己的船上审问。

若是等郭婆带那个老狐狸来了，以他护短的性格，恐怕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。

黄鹤被张何那一摔，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。他瘫坐在地上，看着时袖和张何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
“当年各家结盟，可是立过规矩的，今日这事，你打算怎么交代？”时袖的声音冰冷刺骨，不带一丝感情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寒光。

小钉子立刻接话：“回龙嫂，盟约有定：擅动有旗船，老板提头见。当年各家老板，可是蘸血画押的。”

黄鹤一听，顿时慌了神，手忙脚乱地辩解：“以前出这种事，顶多赔十倍了事，龙嫂何必如此较真？这样，我再加一倍，赔那船娘全年收成的二十倍，总行了吧？”

“你说的‘以前’，是结盟前吗？”小钉子冷笑一声，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黄鹤的谎言，“还是说，结盟后，你们黑旗一向视盟约为无物，屡次触犯，只是今日你运气不好，正好撞上了龙嫂？”

黄鹤平日里虽也算能言善辩，但面对小钉子这般犀利的质问，竟一时语塞。

其实小钉子所言非虚，即便在各帮结盟之后，黄鹤依旧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。只是那些受害者，要么被他威逼利诱，要么是其他帮派庇护下的小人物，那些帮派碍于黑旗的势力，大多敢怒不敢言。

时袖对这些小动作早有耳闻，一直想找机会整治，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。刚才登船时，她与那惊魂未定的女船主擦肩而过，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恐惧，她心中一阵刺痛，想起了那个死在姜老六手中的可怜女人。

沉默良久，时袖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而坚定：“擅动女肉票，必诛杀。”

话音未落，她已抽出腰间短刀，刀锋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。

黄鹤见状，吓得魂飞魄散，转身朝着远处驶来的黑旗船队声嘶力竭地大喊：“救命！郭帮主救命！他们要杀人啊！”

……

握着手中还在滴血的短刀，时袖脸上露出了一种异样的兴奋，刀锋上的血滴，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梅，妖艳而又残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