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满门

“别动，你若再不说实话，这双手可就真要不老实了。” 张何低语，双臂骤然收紧，怀中那娇小的身躯便如一片羽毛般腾空而起。时袖还未及惊呼，又被他稳稳放回地面，耳畔是他低沉而戏谑的笑声。

“哎呀，其实也没什么天大的秘密，不过是小倩那丫头随口一提罢了。” 时袖心中一横，索性将身子倚入他怀中，仰头间，那如刀削般的下颌线条清晰可见。这男人，无论哪个角度，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，让人百看不厌。她和张何之间的冲突，不过是情侣间的小情趣。

“小倩？这小妮子何时与你嚼的舌根？我怎的半点不知？瞧小钉子那日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，显然也是蒙在鼓里。” 张何语气中满是疑惑，这其中似乎又多了一丝反转，小倩和时袖似乎有小秘密瞒着他们。

“不过是闲聊些女儿家的脂粉首饰时，她顺口一提罢了。”

“就这么简单？郑文家门禁森严，她进门前随口一说，你就心领神会了？”

“小倩上岛虽只比我们早一两日，可她从哪儿探来的消息？”

“自然是与岛上的妇人们闲磕牙时套出来的。女人们间的八卦阵，藏着多少有用的消息，岂是你一个大男人能揣测透的？” 时袖语气轻描淡写，实则小倩为探听这消息，暗中打点出去的珠钗丝绸，已足够寻常渔家几年的嚼谷。这其中又是一处反转，时袖通过小倩，早就掌握了郑文家的秘密。

张何沉默良久，只将脸埋在她颈间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。

“喂？怎的不言语了？”

“女人心，海底针，古人诚不欺我。日后，我可得小心行事才是。”

“哈？” 时袖柳眉一挑，“怎的，莫非怕我将这心机用在你身上，要对我设防了？”

“啊？不不不，我绝无此意！” 张何连连摆手，“我只是在想，从前与女子相处，有时言行不羁，酒后更是口无遮拦。如今看来，往后无论在何人面前，都需谨言慎行，酒后失言之事，万万不可再犯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 时袖故意将尾音拉得悠长，其中意味深长，“你的意思是，不敢再在女人面前胡言乱语了？”

“嗯……嗯？” 张何隐约察觉到这对话中暗藏玄机，奈何怀中温香软玉，让他心神荡漾，反应慢了半拍。“当然不是……在你面前，我自然不会……”

“那便是在别的女人面前要收敛了？”

“那必然……哎，不对……哪有什么别的女人？” 张何终于回过神来，哭笑不得地将她身子扳正。只见时袖低垂着头，肩膀微微颤动，让人难辨喜怒。这是两人之间的另一次冲突，言语间的交锋。

张何心头一紧，连忙单膝跪地，仰头去瞧她的脸色。却见时袖正抿嘴偷笑，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里，满是小计谋得逞的得意。与他对视的瞬间，她终于绷不住，放声大笑起来。

张何无奈地扶额轻笑，猛然起身，一把将她拦腰扛起。见她挣扎，便在她翘臀上重重一拍，带着几分宠溺的责备道：“看来伤是好了，竟敢戏弄于我，一会儿可别后悔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我不逗你了，这总行了吧……”

“晚了！”

大屿山巅，那座最高的楼阁中，灯火骤然熄灭，融入了这无边的夜色。

海岛上的雾气渐渐弥漫，有人情意绵绵，共度良宵；有人心怀怨恨，追悔莫及；而更多的人，则望着港口外密密麻麻的船影，心中惴惴不安。他们明知大势将变，却无力回天，只能在辗转反侧中，等待着命运的裁决。

雄鸡报晓，新的一天来临。时袖缓缓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，是张何那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颜。回想起昨夜的种种，她暗自叹息一声，默默将被子拉起，蒙住了头。

“禀报龙嫂都督，有紧急军情！” 门外传来侍卫小心翼翼的通报声。

“何事待早膳后再议。” 张何将被子掀开一角，探手进去，声音却依旧平静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“是钉爷那边送来的消息，用信封装好的。钉爷吩咐，若都督不开门，便将信封从门缝塞进去。” 那侍卫顿了顿，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，“钉爷还说，若小的连这都办不到，就要撤了我的职。”

张何与时袖对视一眼，都暗暗抽了抽嘴角。

时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。小钉子既然如此交代，此事必然非同小可。上岛后，她特意吩咐小钉子派人暗中监视赤旗帮内所有头面人物。一大早便送来密信，定是哪家出了变故。

张何麾下雄兵百万，她却一个未带上岛，就是怕落人口实，日后传扬出去，被人说她此番上位是借外力弹压自家，赤旗帮内部对她心存芥蒂——若不能在最初立稳脚跟，将来在海上行走，恐生变数。

在青筋茂等人上岛前，时袖反复叮嘱，只将那些里通外敌的叛徒揪出，并将通敌的证据公之于众。帮众们心中自有一杆秤，自然明白时袖此举是为了维护赤旗帮的大义，而非出于私怨。

就连那些叛徒的家眷，小倩都妥善安置，不曾让任何一个女眷老幼受辱，更不曾因家主犯险而受到半点委屈。可以说，从里到外都照拂得极为周到。也正因如此，小倩才能轻易与那些妇人打成一片，套出诸多秘闻，供时袖作为杀手锏。

“究竟出了何事？” 时袖起身抓过外裙，急切地问道。

张何已穿戴整齐，俯身捡起那封信，展开后沉声说道：“郑文满门，尽数罹难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 时袖猛地站起身，一手拢起如瀑的乌发，随手抓起一支木簪胡乱插上，扯过一件披风便要往外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