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孽种

“呵，本家后生？真是好大的口气！”时袖冷笑，眼底寒芒闪烁，“就是不知，你这‘后生’，指的是你那宝贝儿子，还是你那……宝贝孙子？”

郑文闻言，老脸瞬间涨成猪肝色，额头青筋暴起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血管：“妖妇！你竟敢提我那早夭的独子！你这是存心找死！”

时袖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，心中畅快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：“留波少爷？呵呵，都说他是你儿子的遗腹子，可我偏偏不信邪，找了当年知情的老人细细盘问。结果你猜怎么着？他出生的月份，可真是巧得很呐！”

她故意顿了顿，欣赏着郑文愈发难看的脸色，这才悠悠开口：“当年你儿子出海，一年多杳无音讯，后来更是传来他遇袭身亡的噩耗。可那时，你那儿媳妇，却怀着身孕，孤零零地守着你们郑家的大宅。再后来，噩耗传来，你儿媳‘难产’而死，你便多了这么个‘孙子’……我说得，可对？”
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！”郑文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，他强忍着，却还是没能压住那翻涌的气血，脸色由红转紫，难看到了极点。

一旁的郑留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，他畏畏缩缩地躲在廊柱后，此刻听了时袖这番话，再看看郑文那副心虚的模样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。

这可怜的蠢货，一直被郑文捧在手心里呵护着，从未听过半句忤逆之言。如今，这惊天秘辛如同一道晴天霹雳，将他劈得外焦里嫩。他心中那个道貌岸然、满口仁义的祖父，竟是个如此卑鄙无耻的禽兽！而他自己……竟然是个孽种！

“阿爷……她说的……可是真的？”郑留波跌跌撞撞地扑到郑文身前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郑文老泪纵横，他捂住脸，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。任凭郑留波如何摇晃他的胳膊，他都始终一言不发。

郑留波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，他默默地垂下头，无声地抽泣着。突然，他像是发了疯一般，猛地推开郑文，在院子里狂奔起来，口中发出阵阵尖利的笑声。

这可怜的家伙，终究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，疯了。

郑文看着郑留波疯癫的模样，再也支撑不住，一口老血喷薄而出，整个人瘫软在地。往日里那副苦心经营的斯文模样，此刻荡然无存，只剩下一个老朽不堪的躯壳。

时袖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，时不时还与小倩低声调笑几句，仿佛在讨论着今日的妆容是否得体。她气定神闲，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。

良久，郑文终于缓过一口气来。时袖这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而冰冷：“文长老，如今你在这世上唯一的‘血脉’，已经疯了。若你还想保全他这条贱命，就乖乖听我的安排。否则……”

“……你……你……好！老夫……老夫听你的便是！”郑文的胡子上沾满了鼻涕和眼泪，他颤抖着，像一个滑稽的小丑，再无半分往日的威风。

他机关算尽，只为在郑家争得一席之地。本以为郑七、郑展一死，他便可大权在握，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时袖，不仅断了他的前程，还用他那“宝贝儿子”的性命来要挟他。

早知如此，当初这女人登上大屿山的那一刻，他就该直接将她置于死地！悔不当初！悔不当初啊！

“龙嫂有何吩咐，但说无妨……”郑文哆哆嗦嗦地跪直身体，双手抱拳，深深地作了一揖。

“文长老果然能屈能伸，不愧是‘文老狐狸’！”时袖冷笑一声，走到郑文面前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，“给你的那些老朋友们写封信吧，就说下月初一，我要宴请各路‘英雄’。让他们务必劝说各自的帮主准时赴宴，一个都不能少！否则……你那宝贝儿子，恐怕就要少点什么零件了。”

时袖故意停顿了一下，目光在郑留波身上扫过，语气愈发阴冷：“若是四家一个都没来，令郎嘛……怕是也没几条腿能让我们卸的了，到时候，可就只剩下……”

“嗯，只剩下一个脑袋了。”张何在一旁吹了声口哨，耸了耸肩，补充道。

“老朽……明白！谢龙嫂……不杀之恩！”郑文面如死灰，他将双手举过头顶，重重地磕了下去，额头与地面碰撞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时袖与张何并肩而行，带着一众手下，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郑家大院。加固过的院门在他们身后“砰”地一声关上，将郑文凄厉的哭嚎和郑留波疯癫的尖叫声隔绝在了院内。

“就这么放过他们？”张何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，问道。

“留着那疯子在他身边，日夜折磨，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。郑留波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，时刻提醒着那个老东西，他惹了不该惹的人！”时袖回眸一笑，那笑容中蕴含的寒意，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胆寒。

岛上最高的楼阁，如今已易主。

“文长老家的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，你是从哪儿知道的？”待到四下无人，张何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，开口问道。

“自从上岸以来，你我二人形影不离，你倒是猜猜，我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消息？”时袖俏皮一笑，莲步轻移，缓缓走向露台。

夜幕低垂，深邃的蓝色天空中没有月亮的踪影，只有璀璨的星光闪烁。

海岛的星空，广袤无垠，视野开阔。那闪烁的星辰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不小心撕开的裂缝，透过这些细小的孔洞，隐约可见另一个世界的秘密，令人心驰神往。

张何从背后轻轻地将时袖拥入怀中，鼻尖温柔地蹭着她的发丝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说道：“若是我来处置郑文这老贼，顶多就是一刀了结。还是夫人厉害，三言两语就将他那宝贝孙子……哦不，儿子，逼疯了，气得那老头生不如死，还把他收为己用。夫人果然是夫人，手段高明，在下佩服！”

“少贫嘴！”时袖被他说得笑了起来，想要回手打他，却被他紧紧地箍在怀中，动弹不得，“做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