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惊魂归

海风拂过，带着咸湿的味道，张何领着一众弟兄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。岸边，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们早已迎了上来，没有过多的言语，只有兄弟间默契的捶胸、打闹，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重逢的喜悦。

“人呢？”张何环顾四周，眉头微蹙。人群中，兄弟们的面孔或多或少都挂了彩，但眼神依旧锐利。确认了他们安然无恙，他心中稍安，开始盘算着如何与那幕后黑手算账。时袖特意叮嘱过，无论局势如何，首要任务是确保那位名为小倩的姑娘平安。

“哎，我说你，对，就是你，端茶壶的那个！”青筋茂的声音粗犷而急切，“快去把小倩姑娘请来！”话音未落，那斟茶的小丫头已如惊弓之鸟，抱着茶壶，一溜烟地消失在密林深处。

张何心中疑惑，这些日子，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，竟让这地主家的丫鬟如此惧怕？

“袖姐呢？”小钉子打破了沉默，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。

“她还在船上。”张何的目光投向远方那艘巨舰，语气低沉，“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，再接她过来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更低了，“她受了伤，需要静养。”

青筋茂和小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心中了然。

几天前，麦有金对他们的态度骤变，从阶下囚到座上宾，他们便猜到张何在外定有作为。

只是，他们未曾料到，时袖，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，竟会如此决绝。她本可以借此机会与张何远走高飞，从此远离江湖纷争。

这是任何一个普通女子都会做出的选择。

然而，她却与他一同归来，带来了强大的舰队和精锐的士兵，将他们从绝境中拯救出来。

这片南海的天，怕是要变了。

重回蓝旗帮的大堂，地面上新添的裂痕，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婚礼上的冲突。

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，腐朽的霉味与浓重的卤煮味交织，令人作呕。

“把窗户都打开！”张何一声令下，却发现那些窗户早已腐朽不堪，仅有一扇能勉强推开一条缝隙。

“砸了！”张何坐在明漆榻子上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用安南土语吩咐身后的士兵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。

青筋茂、小钉子等人则稳坐堂下两排官帽椅，冷眼旁观。他们与安南人素有嫌隙，此刻见他们被使唤，自然乐得看戏。

一阵“噼里啪啦”的巨响过后，屋子里尘土飞扬，但随着新鲜空气的涌入，那令人窒息的气味终于消散了些。

张何的目光落在了大堂中央那团颤抖的肥肉上，冷冷地开口：“麦老板，现在不气短了吧？”

“不…不…不喘了…何仔…我…”麦有金跪伏在地，肥硕的身躯如地震般颤抖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盘被拆得七零八落，他却连一个“不”字都不敢说。

“刚让你说话，你说喘不过气，现在既然好了，那不妨说说郑家的寡妇，麦老板还有没有兴趣呀？”张何冷笑，步步紧逼。

麦有金闻言，冷汗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连跪都跪不稳了，声音颤抖得不成调：“不敢不敢！我之前真是鬼迷心窍，何仔，呃…不！张都督，我都是受人蛊惑…”说到这里，他突然语塞，显然还没想好如何自圆其说，只能反复求饶，希望张何念在旧情的份上，放他一马。

“我也觉得麦老板不是那种诡计多端的人，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，那人可真是把你害惨了，不妨说出来，我帮你出气。”张何心中明镜似的，知道他与郭婆带之间必有勾结，但他要麦有金亲口说出来。

有些秘密，是他们所不知道的。

麦有金却对黑旗只字不提，开始装疯卖傻，一会儿说自己是被时袖的美貌冲昏了头脑，一会儿又说自己贪图权势，想霸占龙头印。

似乎是突然想起，他慌忙命人将龙头印呈上，哭丧着脸说：“大司马印由敝帮代为保管，既然张都督和夫人回来了，小的这就奉上，物归原主。而且，贵帮的兄弟们在此小住，麦某可是半点儿不敢怠慢，好酒好菜伺候着，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敢动。今日…今日连人带印，一并奉还！”

他原本还想指望青筋茂替他说几句好话，但在感受到两侧十几道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后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。

他发誓，他真的没有对他们动粗！他们身上的伤，都是那天晚上帮着张何逃跑时留下的。真要论起来，蓝旗的兄弟伤得更重，有几个缠着青筋茂的，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。

张何对他的哭诉和哀求置若罔闻，一把抓起呈到面前的司马印，看都没看一眼，直接扔给了小钉子。

小钉子眼疾手快，一个箭步接住，对着印章哈了口气，用袖子擦了擦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，转身递给身旁的小倩。

小倩看着他们像扔球一样扔着龙头大印，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，一见小钉子递过来，连忙抢到手里，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，藏进了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