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烤鱼

“想什么呢？再烤下去，这鱼可就成炭了。”张何带着笑意，大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，拉着她往回走。他脚步轻快，像个孩子似的蹦跳了几下，顺手摘了几片肥厚的叶子。

回到火堆旁，他把叶子当盘子，熟练地拆开烤鱼，把最嫩的鱼肉挑出来递给她，柔声道：“来日方长，咱们有的是时间，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。”

时袖白了他一眼，调皮地挑出一根鱼刺，朝他扔了过去。

“哈哈！”张何大笑，头一偏，轻松躲过，继续处理下一条鱼。

新婚之夜，以炭火烤鱼为主菜，倒也别出心裁。只可惜缺了美酒，这遗憾，日后定要弥补。

时袖胃口还没恢复，吃得慢条斯理。张何狼吞虎咽地吃完，抹了抹嘴，转身又钻进了林子。

林子里传来一阵“叮叮当当”的声响，不一会儿，他捧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椰子回来了。“嘿，这下连喝的都有了！”

酒足饭饱，时袖的困意又涌了上来。自从被下了药，她总觉得浑身虚软，头重脚轻。正好，她把那件华丽的吉服拖过来当被子，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，沉沉睡去。

张何就靠着树坐在她身边，时不时打个盹儿。可实际上，他心里紧绷着一根弦，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，根本不敢真正睡熟。

时袖这一觉睡得极沉，直到太阳西斜，余晖把小岛染成一片金黄，她才悠悠转醒。睁开眼，张何还坐在身边的树下，双眼熬得通红，却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坐姿。他脸上、手上都有不少擦伤，已经结了痂。可因为下海捕鱼，伤口被海水泡得泛白，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。

时袖心中一阵愧疚。她睡得太久了！自从逃出来，张何出生入死，忙着救她、保护她、照顾她，而她却从未回报过半分。哪怕只是替他守一会儿夜，让他好好睡上一小会儿也好啊！

是因为麻药的劲儿太大，让她疏忽至此吗？还是因为长期以来，她对他的照顾习以为常，被他保护得太好，以至于觉得理所当然了呢？

太不应该了！

她轻轻起身，摇了摇他的胳膊：“何仔，你去睡一会儿吧。”

张何身子猛地一凛，下意识地想去摸刀。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她，身体放松下来，声音也变得柔和：“醒了呀？那我眯一会儿，有动静叫我。”说完，他倒头就睡，瞬间进入了深沉的睡眠。

多年来，守夜这种事都是手下的人在做。他最多也就是在营地外围巡视一圈，看到有偷懒打盹的，就上去踹几脚。他已经很久没有亲力亲为了。可如今这种境地，身边守着时袖，他不敢熟睡。

下午看着她熟睡的侧颜，他也不忍心叫醒她。没能保护好她，让她被人下了药，这已经是他失职了。现在她需要深睡来缓解药劲儿，他自然要好好守着。

时袖并不知道，为了保持清醒，张何在身边的空椰壳里装满了海水。每当困意难耐时，他就把海水泼到伤口上，用剧痛来强迫自己清醒。

为了这个刚刚和他拜过天地的女人，受点儿苦又算什么呢？他睡得很沉，梦境也很单纯。梦里只有一条飘荡的小船，在海面上漫无目的地漂泊。漂了很久很久，明明看不清前路，他的心情却莫名地轻松愉快。

突然，船头撞上了一块巨大而柔软的东西，停了下来。那东西像一朵厚实暄软的云，又像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滩。他举目四望，看不见人影，只能听到一个温柔缥缈的声音，从遥远的地方飘来：“到家了呦……”

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。

时袖再也忍不住，俯身下去，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。

张何被这一吻惊醒，像个有起床气的孩子，暴躁而冲动。他的身体底子好，恢复得很快。他一把将扰他清梦的人捞到身下，用更热烈的吻回应她，以及……

完成了拜天地之后的大礼。

沙滩绵软，夜色温柔。无尽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过来，冲刷得沙砾仿佛都在颤抖。海鸟也被惊飞，展翅掠过星空，留下一声清亮的啼鸣。

“我们接下来去哪？”

头顶上，蓝紫色的星河像一只蜿蜒的巨手，仿佛通往另一个时空。

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，在那个世界里，他们不必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，只需两人携手浪迹天涯，泛舟江湖。

“说实话，我不知道。”张何倒是坦诚，也可能是刚刚被喂饱，不愿多费口舌。

“上百号兄弟还被困在大横港，我们不能不管他们，”时袖披上裙子，夜里起了风，有些凉。他的身体倒是滚烫，可谈论正事的时候，她觉得还是坐起来比较好，“小倩也在那里，时间久了，我怕会出什么变故。”

话说到这里，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
“当时我冲上堂去，台下第一个对我出手的人是黑旗的一个打手。这次的局太大了，应该不是麦有金一个人能策划出来的。不过有一点，我一直想不明白。”

“既然是算计好了要娶你，继承龙头印，郭婆婆那种凡事都要占尽先机的人，怎么会让麦胖子占了这个便宜呢？”

“我也想不通。当时我们的船绕过黑旗海域，一天一夜都平安无事，我就觉得奇怪。哪怕来一场小的遭遇战，都还算正常。可当时太安静了，现在看来，老郭是算计好了要把我们赶过去，但应该是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。”

“你是说，麦胖子一开始是假装顺从老郭的计谋，但在拜堂的时候，他擅自顶替了老郭。所以这老小子当时才会既心虚又兴奋。”张何也披上衣服坐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