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窒息

“呃……”时袖只觉脖颈一紧，仿佛被一只铁钳死死扼住，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。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压，她本能地咳嗽，却只发出微弱的“嗬嗬”声。双脚离地，身体悬空，她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雏鸟，无力地挣扎。

“砰！”的一声，时袖被狠狠摔在地上。她顾不得浑身的剧痛，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，试图远离身后那个恶魔——郑展。她想呼救，想向张何求援，可声带却像被砂纸狠狠摩擦过一般，嘶哑干涩，发不出半点声音，只能徒劳地发出“呜呜”的呜咽。

船，在狂风巨浪中剧烈摇晃，仿佛随时都会被无情的海浪吞噬。狭小的船舱内，两个高大的身影正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杀。拳风呼啸，腿影翻飞，招招狠辣，毫不留情，这是属于男人的决斗，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，每一脚都蕴含着无尽杀意。

时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，心中焦急万分。她隐约听到骨骼断裂的“咔嚓”声，令人毛骨悚然，然而交战的两人，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。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，谁胜谁负，尚难预料。

“嘿嘿，臭小子，你的拳法都是老子教的！你还没出招，老子就知道你要打哪儿！”郑展脸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，但他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，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。

他本想亲手结果了郑七，却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。如今面对张何，他再无顾忌，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，发泄心中的戾气！

“不全是，还有七爷。”张何沉声回应，他尽量将战场引向靠窗的角落，避免误伤到蜷缩在另一边的时袖。

时袖的身体单薄，经不起任何打击。他深知，时袖能与郑展周旋至今，已是拼尽全力，实属不易。可恨自己太过迟钝，与那些黑衣人缠斗许久，才想明白其中关键，拼命赶回。若再晚一步，时袖恐怕就……

“七爷……是他和外人……合谋害死的！”时袖用尽全身力气，嘶哑着嗓子喊道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。

张何闻言，身体猛地一震，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。原本对长辈仅存的一丝忌惮，此刻荡然无存。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为七爷报仇，哪怕豁出性命！

名义上，郑展是他的义父。可多年来，真正像父亲一样关怀他的，却是郑七。

早年他身患重病，大夫都说无望，是郑七鼓励他：“人要先留得命在，才能图谋其他。”而郑展却说：“这个死了，就再寻一个吧。”

这个杀害郑七、又想杀害时袖的恶魔，夺走了他生命中仅有的两道光！

“混蛋！休想！”张何心中怒吼，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，如狂风般席卷整个船舱。

郑展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震慑，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。他纵横江湖多年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。唯一能让他感到恐惧的那个人，已经死在他的算计之下，可现在……

高手过招，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。

那一丝恐惧，就像在郑展坚如磐石的躯体上撕开了一道裂缝。张何抓住机会，拳脚如雨点般落下，攻势越来越猛。破绽终于出现，张何右拳指节突出，如同一把铁锤，狠狠砸在郑展左侧太阳穴上。

“砰！”

头部骨骼最是坚硬，可骨骼接缝处却最为脆弱。颅顶骨、颧骨、蝶骨及颞骨在此交汇，这一击，让郑展眼前一片煞白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。他那魁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，如同被砍倒的巨树一般，轰然倒地。

“他……死了吗？”时袖颤抖着声音问道，她紧紧抓住张何的手，借力站起身。

她感到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裂了一般，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痛。她只好紧紧依偎着张何，才能勉强站稳。

刚才与郑展的搏斗，如同在地狱中走了一遭。她的体力、武艺都不如对方，还带着伤，周旋到后来，完全是在被动挨打。后腰的一排短刀，早已被郑展夺走扔掉。引以为傲的飞刀，也未能派上用场。

万幸，郑展自视甚高，没有用她的刀来对付她。

“没死，应该是晕过去了。”张何将时袖紧紧搂在怀里，低头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，手指轻轻抚过她颈上那道狰狞的青紫色指痕。

他听说人死后，体香会随着魂魄的离去而消散。

好险！若再晚一些，怀中的人儿，恐怕就不会再有这幽幽的栀子花香了。

后怕一阵阵袭来，他用力抱紧时袖，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。

“啊呀！疼疼疼……”时袖被抱得生疼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，抬眼瞪着张何，“你……你先放开我！喏，地上这个，怎么办？”

张何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郑展，眼神复杂，随即又飞快地移开。“我不知道，我从小就知道以后要给他送终，却没想过会是自己下的手。”

这个人对他来说，太过复杂。若不是进门时看到时袖命悬一线，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对这个义父动手。

“等他醒来，还是会杀我们的。对了，他说船上还有黑旗的人，你都解决了吗？”时袖忽然想起。

“嗯，被偷袭了，开始吃了点亏，后来就都给放倒了。”张何轻描淡写地说着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能让他吃亏的人，绝非等闲之辈。更何况，这是对方的主场，敌暗我明，对方有备而来，而他猝不及防，还能如此迅速地赶来，就算武功再高，也难免受伤。

时袖正想查看他的伤势，突然，一阵“吱嘎吱嘎”的巨响传来。常年跑船的人都知道，在狂风巨浪的天气里，船身发出这种声音，绝非吉兆。

果然，木头断裂的声音越来越大，从四面八方传来，紧接着，一声刺耳的锐响，如同晴天霹雳，震耳欲聋，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断裂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