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怒海枭雄

“吨吨吨……”时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，喉咙火辣，心中块垒却更胜三分。

郑展那张粗犷的脸庞在烛火下更显狰狞，他随意地抹了把嘴角的酒渍，瓮声瓮气地问：“刚说又弄了几条船？”

张何连忙放下酒杯，躬身答道：“回义父，三条渔船，还有两条运粮的，一条运盐的。”

“盐船？”郑展眼中精光一闪，“可有官府的狗腿子跟着？”

张何咧嘴一笑，露出森白的牙齿：“有是有，不过那帮怂包，远远看见咱们的旗号，就吓得放了几炮，掉头就跑，比兔子还快！”

时袖独自斟酒，冷笑一声：“听说水师衙门换了个新头头，把那些官船都赶下海，说是要扫清海上的匪患，结果呢？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！”

郑展和张何对视一眼，眼中尽是不屑。

突然，远处隐约传来炮火声，打破了夜的宁静。张何眉头一挑：“看来又撞上了，咱们要不要避一避？”

“避？”郑展猛地站起身，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，碎片四溅，“我七哥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呢！今天正好，跟他们算算总账！”

张何和时袖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，耸了耸肩。

海风呼啸，十几艘挂着赤色旗帜的乌艚船，如同饿狼般将两艘官船团团围住。大梁水师的龙旗无力地垂在桅杆上，仿佛在瑟瑟发抖，生怕被这群海盗撕成碎片。

喊杀声、惨叫声、落水声……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。

郑展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，在官船上横冲直撞，所过之处，血肉横飞。他身经百战，虽然脑子不如别人灵光，但论起冲锋陷阵，整个海上也没几个人敢跟他硬碰硬。此刻，他浑身浴血，手中那把百斤重的大刀上下翻飞，毫不留情地收割着生命。他杀红了眼，已经停不下来了。

时袖也陷入了混战。第一次上阵厮杀，她还有些生疏，双刀使起来总有些偏，好几次都差点被敌人钻了空子。幸好张何及时出手，一脚踹飞了偷袭者，才保住了她的性命。

“小心点！”张何瞪了她一眼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。

时袖心中恼火，双刀挥舞得更加凌厉，渐渐地，她越杀越顺手，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。

想当初，这些穿着官服的家伙，在花船上可是作威作福，连嫖资都不用给。他们一句话，就能让老鸨和姑娘们战战兢兢，生怕伺候不周。如今，她却能亲手将他们的官服斩碎，看着鲜血染红他们的衣袍，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畅快！

这种感觉，与当初手刃姜老六时截然不同。那时，她每砍一刀，都要强迫自己镇定，生怕被人看出破绽。而现在，她却毫无畏惧，只想尽情地杀戮！

张何可没他们那么疯狂。敌我实力悬殊，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。他一刀结果了护旗官的性命，然后利落地爬上桅杆，扯下那面碍眼的龙旗，扔进了海里。随后，他抓起一条缆绳，飞身滑到时袖身后，顺势砍倒了一个企图偷袭的官兵。

两人背靠背，警惕地环顾四周。张何侧过头，低声说道：“让你小心点！别光顾着杀人，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！再让我发现你这么莽撞，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

时袖心中一紧，知道自己刚才确实大意了。但她嘴上却不肯服软：“我又没长后眼！用不着你管！”

张何无奈地摇了摇头，轻笑一声。

眼看大局已定，张何朝郑展喊道：“老大，差不多了！”

郑展满脸血污，双眼通红，听到张何的喊声，他愣了一下，然后挥刀砍翻一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兵，转身将大刀扔给张何，大手一挥，示意收兵回船。

四周渐渐安静下来，惨叫声也逐渐平息。时袖从狂热的杀戮中慢慢清醒过来，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，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。

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，手中的双刀“咣当”一声掉落在甲板上。环顾四周，那些受伤的官兵在痛苦地呻吟着，这场景让她恍如隔世。

夜幕降临，时袖沐浴更衣后，小倩正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伤口。

“袖姐，船医说了，你身上有伤，不能沾水的！”时袖的胳膊上有多处刀伤，最严重的是左肩，伤口深可见骨，皮肉外翻，触目惊心。小倩一边用烈酒为她清洗伤口，一边忍不住抱怨。

时袖从官船上回来时，浑身是血。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脱下血衣，要水洗澡，怎么劝都劝不住。

“一身血污，我可不想弄脏了屋子。”

烈酒浇在伤口上，钻心的疼痛让时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。但她在小倩面前，总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，硬是咬着牙没吭声。

清洗完伤口，小倩拿出一个黑色的葫芦形瓷瓶，轻轻敲打着瓶底，将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。时袖先是感到一阵灼热，随后又转为清凉，疼痛也随之减轻了不少。

“这药粉和以前用的不一样，船医那里进新药了？”

时袖拿起葫芦瓷瓶，仔细端详着。另一只胳膊则被小倩裹上了厚厚的绷带，动弹不得，她也只能看看这瓶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