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灭口

只见那女子身段如水蛇般一扭，侧坐于他膝上，玉臂轻揽其颈，娇声软语如蜜糖般化开：“大人~您可曾听闻，这水上的疍家，生生世世困于舟楫，不得上岸？若有不长眼的胆敢越界，落网后可是要被生生打死的！如今，这规矩可还作数？”说话间，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，水光潋滟，似有若无地瞟向伏地的时袖。

冲突：鲜儿借百龄之手，以“疍户不得上岸”的规矩为由，暗示要对时袖下死手。

百龄闻言，鼻腔中冷哼一声，端坐良久，酒意渐退。他心下明镜也似，方才是酒劲儿上头，被这怀中娼妇一番撩拨，着了她的道，竟成了她铲除异己的刀。

百龄此人，官场之上八面玲珑，虽为水师副将，却以温文尔雅之姿深得人心。然而无人知晓，他骨子里藏着暴戾与残酷。平日里同僚面前不显山不露水，一到这烟花船上，便卸下伪装，肆无忌惮。其手段之毒辣，令许多欢场女子在他手下受尽折磨，甚至香消玉殒。

鲜儿与他周旋已久，自然深谙其道。若非凭着从京城学来的媚术手段，暂时将其迷惑，恐怕此刻早已自身难保。

果不其然，鲜儿话音未落，百龄嘴角已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。虐杀么？这调调，他喜欢。

反转：百龄虽被鲜儿利用，但他本性残暴，乐于见到时袖受虐。

“大人~”鲜儿压低嗓音，如吐信毒蛇般在他耳畔低语，“明人不说暗话，若大人肯助我除了这眼中钉，先前您提过的‘水漫金山’，鲜儿定当舍命相陪，保管让您尽兴而归。”为达目的，她不惜再添一把火。若不能让这时袖彻底消失，一旦她卷土重来，自己的下场恐怕更加凄惨。

冲突：鲜儿为除后患，以身体为筹码，进一步诱惑百龄。

此刻，时袖瘫软在地，发髻散乱，满面血污。双眼充血，视线早已模糊，耳畔嗡鸣不止。殴打她的，应是水师中掌舵的好手，大手布满老茧，肩颈臂膀肌肉虬结，远胜于下肢。他掌掴的力道狠辣异常，令人痛不欲生。

面对质问，她始终紧咬牙关，不发一言。沉默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，伤势再重，终有痊愈之日。可一旦开口，落入百龄怀中那贱人口实，今日恐怕在劫难逃。

外人眼中，时袖如同一滩烂泥，卑微如猪狗，或许早已神志不清。然而，她自幼被卖入花船，性情倔强叛逆，比此刻更惨烈的毒打，早已司空见惯。因此，在阵阵耳鸣与下一次掌掴的间隙，她仍断断续续地捕捉到鲜儿口中的只言片语。

“疍仔……上岸……打死……不报官……”

这从北方来的贱人，今日竟不只是为了泄愤，而是要置她于死地！

本以为，只要咬牙熬过这顿毒打，日后总有机会报复。可这贱人，竟迫不及待地要取她性命！

反转：时袖看似毫无还手之力，实则头脑清醒，洞悉了鲜儿的杀机。

突然，掌掴声戛然而止。纵使耳鸣轰隆，她仍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。奋力睁开肿胀的双眼，一条缝隙中，她瞥见周遭男子皆面露狞笑，从怀中掏出指虎戴上。百龄依旧端坐于官帽椅上，怀中的鲜儿则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，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
如此难得的“好戏”，他可不想被这妇人的发髻遮挡了视线。

鲜儿被推开也毫不在意，只要今夜能让时袖命丧于此，未来几年，斛州的花魁宝座，非她莫属。

时袖未曾料到，身处绝境，心中竟还能暗自冷笑。不知为何，她竟想起之前刀疤少年将她推开的情景，莫非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，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人生中的闪光时刻？

那次相遇，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欢喜吗？

正当她以为命悬一线之际，门口却传来一阵喧嚣，一个尖锐的女声高声呼喊：“大人，手下留情啊！袖儿姑娘究竟何处得罪了您，您要打要骂都使得，这怎么……怎么还动上家伙了呢！使不得啊，使不得！千万别闹出人命了啊！”是老鸨赶来了。

当初买下时袖，老鸨可是花费了一笔不菲的银两。她本以为这不过是两个妓女之间寻常的争风吃醋，小打小闹对生意也无伤大雅，就算打伤了，养上几日，照样能为她赚钱。

先前有人通报时，她并未在意。其实，她也觉得时袖近来对鲜儿的欺压有些过分，即便新人要出头，也该给人留些颜面。听闻鲜儿借客人之手教训时袖，她还想着暂且放任。

幸好这时袖嗓音出众，即便容貌受损，大不了用屏风遮挡着继续献唱，云山雾罩间别有一番韵味，倒也不耽误赚钱。

哪曾想，这厢打斗竟没完没了，到最后，竟是要取人性命。

真要打死了，她可就血本无归了。可恨鲜儿请来的竟是百龄，这位爷可是水师提督府上的将领，跺一跺脚就能碾碎她这艘小船。事态竟变得如此棘手，让她一时没了主意。

几经犹豫，老鸨只得壮着胆子，推搡着几个战战兢兢的龟公往里冲，哪怕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也好。

冲突：老鸨为保住摇钱树，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阻止。

不料，迎面飞来一沓银票，“哗啦”一声砸在她脸上。她本能地抓起一数，好家伙，竟全是五十两一张的官票，厚厚一摞来不及细数，可拿手一捏便知，比起时袖如今的身价，绰绰有余。纵使这丫头日后高价拍卖初夜，怕也抵不过这些。

斛州洋面海匪横行，风月场上的玩法也比别处更加血腥出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