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叔侄

郭婆带肩膀颤抖，被张何一眼瞥见，心中暗骂：这老小子，嫉妒都快溢出来了，也不怕淹死自己！

安南王室叔侄俩的内斗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，海上暂时风平浪静。

郑七一行人从大殿鱼贯而出，步伐整齐划一。黄鹤上次被桅杆吓破了胆，这回见了张何就躲，死命往自家老大身边挤。

“老大，这交趾老儿心眼忒多了！”黄鹤紧走几步，凑到郭婆带耳边，压低声音，“摆明了是拿咱们当枪使，跟硬茬子死磕，他好坐收渔翁之利！”

郭婆带摇着扇子，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，懒得搭理。

“黄师爷，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！”张何突然凑过来，一脸嘲讽，“您这是要‘拼命’到神龙嘴去？莫非那里还藏着大梁百万水师等着您？”

郭婆带一路憋着火，出了皇宫再也忍不住，猛地回头，破口大骂：“小兔崽子，你算哪根葱？仗着点见不得人的勾当，就敢在这儿撒野，啊？”

江湖传言，郑展看上了张何的俊俏模样，才收他做义子，留在身边百般宠溺。

“张何是我义子，行事光明磊落！”郑展听出郭婆带话里有话，气不打一处来，声音也冷了下来，“我们的人刚经历血战，难免火气大，哪像郭帮主您这般气定神闲，礼数周全！”这个老东西，真是欺人太甚！

郭婆带正要反唇相讥，郑七突然回头，脸色铁青，眼看就要发作。众人吓得赶紧闭嘴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
“回斛州！”郑七一声怒吼，甩袖而去，留下众人面面相觑。

夜幕低垂，朱雀码头灯火辉煌，车水马龙。江面上，渔歌阵阵，叫卖声此起彼伏，热闹非凡。

喧嚣中，一艘金碧辉煌的紫洞艇缓缓驶来，宛如仙宫降临。船上人影绰绰，歌声悠扬，周围的船只瞬间黯然失色。

薄纱被江风轻轻吹起，露出大厅内一片香艳景象，舞女们身姿曼妙，歌声婉转，令人心醉神迷。

鲜姐早已没了白天扇人耳光的泼辣劲儿，此刻柔弱得像一株风中摇曳的柳枝。她捏着手绢，捂着胸口，小碎步挪到酒桌旁。

时不时地，她嘴角抽搐一下，估计是胸口还在隐隐作痛。

“百大官人，奴家今天……怕是不能给您跳掌中舞了。”鲜姐娇滴滴地靠在一个中年男子身边，借着酒劲儿，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。

百龄端着酒杯，漫不经心地问：“哦？这是为何？”

鲜姐低头抽泣，肩膀一耸一耸，露出一片雪白的后背。她声音带着哭腔，柔弱地说：“有人……有人嫉恨我是您的人，非要踩我一脚！”

百龄眉头一皱，放下酒杯，不悦地问：“踩你？这是踩到我头上来了！”

鲜姐低着头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，声音却依旧楚楚可怜：“就是！就是欺负到大人您头上来了！”

百龄年过三十，科举及第后，官至大梁从四品盐运使。然而，多年官场沉浮，他无根无基，屡屡碰壁，至今仍不得升迁。

官场上的冷眼和轻视，让他倍感压抑。来这花船，不过是为了寻回一点身为官员的尊严。

鲜姐的话，像一把火，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和不甘。

鲜姐不愧是在京城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，接下来的话，句句都戳在百龄的心窝子上。

煽风点火，正是她的拿手好戏。

紫洞艇外甲板上，郑七一行五人登船，依旧尊卑分明，秩序井然。不知情的人，还以为他们是来搜查的官兵。

龟公眼神毒辣，一眼就看出这群人来头不小，赶紧堆起笑脸迎上去。

郑七心事重重，没理会龟公，径直往里走。要不是手下人非要来这儿放松放松，他才懒得来这种地方。

郑展倒是自在许多，他夫人早逝，平日里也没少逛这种地方，不过在兄长面前，他还是不敢放肆，只能紧跟在郑七身后。

郭婆带表面上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，其实眼睛早就把墙上挂着的牌子瞟了个遍，心里盘算着要点哪个姑娘。

黄鹤最是没出息，一脸猥琐的笑容，东张西望，两只手不停地搓着，活像一只见了腥的苍蝇。

张何最后一个跳上甲板，船上的姑娘们一见这位俊俏的小爷来了，眼睛都亮了。她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，互相使眼色，朝张何抛媚眼，手绢挥舞间，香风阵阵。

张何站定，伸了个懒腰，环视四周，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。他笑着朝姑娘们点头示意，虽然一个都不认识，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种宾至如归的感觉。

龟公在郑七那里碰了一鼻子灰，立马调转枪头，缠上郑展和郭婆带：“几位爷，咱们船上最出名的，是京城来的鲜姐！那舞跳的，比赵飞燕还轻盈，连官府的爷们都爱看！”

郭婆带“啪”地一声打开折扇，问道：“哦？身轻如燕？如此佳人，可否请来一见？”

郑展却摇了摇头：“什么燕子舞，没意思！叫个唱曲儿的来！”

郑展喜欢听咸水歌，这是他的老习惯。

“这位爷，您一看就是行家！”龟公谄媚地笑着，“咱们船上，前些日子还真来了一位唱咸水歌的姐儿，那嗓子，比天仙还勾魂儿！”

龟公凑到郑展耳边，小声说：“这位啊，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！那双眼睛，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魂儿勾走，一辈子都忘不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