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晨曦

时袖被卖到这烟花之地，已有十个春秋。

又是一个荒唐的夜晚，喧嚣散尽，其他女子早已疲惫不堪，带着残妆沉沉睡去。唯有她，独自清醒。

她缓缓走到甲板上，晨光熹微，江面上的雾气还未散去。寻常人家的一天才刚刚开始，而对于她来说，这漫长的一天，却要在阳光洒下的这一刻终结。

那个如鹰隼般锐利、带着刀疤的少年，已经离开多日。除了小螺和鲜姐，似乎无人知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如今的紫洞艇看似风平浪静，但她敏锐地察觉到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，隐藏着致命的杀机。那个女人，鲜姐，一定掌握着当晚的秘密，她在等待一个时机，一个能将自己彻底摧毁的时机。

“她一定恨不得我立刻去死！”时袖心想。在这风月场中混迹十余年，却依旧保持着清白之身，这本身就是一个无人相信的笑话。她曾天真地以为，可以利用老鸨们的贪婪，为自己换取几年的安宁。却不曾想，十九岁这年，那个狠厉的少年，将她这点可怜的奢望撕得粉碎。

“妹妹唱了一夜，不累吗？怎还有力气站在此处吹冷风？莫非是做了亏心事，夜不能寐？”一个娇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能如此悄无声息地靠近她，除了那位艳名远播的舞姬鲜姐，还能有谁？

“要说心虚，谁又能比得上鲜姐姐你呢？”时袖冷冷地回道，“暗地里下毒，明面上泼开水，甚至在船舷边都想把我推下去。这些事，哪一件不是死罪？可也没见你睡不着啊。”

花船上的女子，争风吃醋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。时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，面对各方的暗箭，她早已练就了一身闪躲的本领，鲜姐的那些手段根本伤不了她分毫。

鲜姐出身京师教坊，来到这斛州后更是风头无两。她万万没想到，自己竟然会在这艘紫洞艇上，被一个清倌人压了一头。前些日子，时袖更是当众抢走了她看上的少年，这让鲜姐在船上的地位一落千丈。金秋花魁大选还未开始，她似乎就已经成了过气的昨日黄花。

“你就不怕我把那晚的事情告诉妈妈们？”时袖的镇定自若让鲜姐怒火中烧，她恨不得立刻撕烂时袖那张精致的脸。

“什么事情？”时袖挑眉一笑，眼波流转，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嘲讽，“如果我的清誉受损，那就是断了妈妈们的财路。到时候，不管是谁泄露了风声，姐姐你猜，妈妈会怎么‘感谢’你呢？”

“你……你这个无耻的女人！”鲜姐一时语塞，她没想到时袖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地抵赖。她也清楚，时袖说的都是事实。将当红清倌人的丑闻传出去，断了紫洞艇的财路是一回事；等千金竞价后，恩客自己发现真相，闹起来又是另一回事。

“被无数恩客宠幸过的过气头牌，竟然说我无耻？”时袖嗤笑一声，上下打量着鲜姐，眼神中充满了玩味，“难道你房中的镜子都碎了吗？”

“你说谁过气！”“过气”二字瞬间点燃了鲜姐的怒火，她毫不犹豫地抬手，一巴掌向时袖脸上扇去。

鲜姐的舞技出神入化，常年练习，双臂挥舞丈余的水袖都毫不费力，力道和速度自然不俗。之前曾有一个刚上船的姑娘不小心得罪了她，挨了她一巴掌，结果一个多月都下不了床。

时袖深知这女人掌掴的厉害，但她却不躲不闪。就在鲜姐的巴掌即将落到她脸上时，时袖猛地出手，右手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，用力向下一顿。鲜姐瞬间失去重心，身体向前倾倒。

眼看鲜姐就要撞到自己身上，时袖毫不犹豫地挥出左拳，正中鲜姐那对傲人的双峰。手感结实而富有弹性，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，鲜姐的身体猛地向后弹开，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般蜷缩着，双手捂着胸口，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。

时袖轻轻拍了拍手，走到鲜姐身边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：“你来斛州也有些日子了，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？我们疍家女儿，从小摇橹划船，手劲大得很。跟我动手？你是嫌命太长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