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孽缘！

韩姨娘面若寒霜，一双凤眼冷冷地盯着楚韵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嘲讽：“你真以为，这将军府里，我最大的敌人是楚卫氏？”

楚韵闻言，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，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。

真正容不下韩姨娘的，并非表面上飞扬跋扈的楚卫氏，而是他那高高在上、手握权柄的亲生母亲，楚老夫人！这个残酷的真相，如同利剑般刺穿了他的伪装，让他无所遁形。

“楚韵，我警告你！”韩姨娘声色俱厉，字字如刀，“你要是敢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，再想方设法把洛儿从太子身边夺回来，换上楚佳宝，我…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！我会跟你拼命！”

楚韵向来以孝顺闻名，这一点，韩姨娘心知肚明，也无可指摘。然而，楚韵夹在她与楚老夫人之间，摇摆不定，首鼠两端，尤其是在她痛失爱子，险些再次失去幼女楚琼儿之后，她内心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。

太子殿下对洛儿真心实意，呵护备至，这桩婚事，她没有任何不满。若楚韵胆敢为了满足楚老夫人的私欲，毁掉她女儿的姻缘，将楚佳宝塞进东宫，她……她这只为了保护幼崽的母兽，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！

楚韵如同行尸走肉般，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将军府。

此时，楚卫氏早就带着楚佳宝，躲回了娘家英国公府避风头去了。楚韵怒火中烧，提着佩剑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四处搜寻，却始终不见人影。他怒不可遏，转身直奔马棚，打算亲自前往英国公府，找她们算账。

“你这是要去哪里？！”

寒冬腊月的天气，滴水成冰，楚老夫人却裹得珠光宝气，臃肿而富态。她慢悠悠地踱着步子，如同老树盘根般，挡在了楚韵的必经之路上。

楚韵双目赤红，布满了血丝，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妇人，语气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：“母亲心里清楚得很。”

那冷酷彻骨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，吓得伺候在楚老夫人身边的下人们战战兢兢，连扶着老夫人的楚钰泽都大气不敢出，生怕引火烧身。

然而，楚老夫人却丝毫不惧。她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，重重地敲击着地面，发出“咚！咚！”的沉闷声响，厉声呵斥道：“简直是胡闹！”

“我就知道，那个狐狸精，还有她生的那个小狐狸精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！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跟你发妻离心离德！当年卫氏嫁给你的时候，楚家还一贫如洗，要不是我厚着脸皮，好不容易给你求来了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英国公府的嫡女，有了妻子娘家的帮衬，你楚韵能有今天这地位？！”

“我的荣誉和地位，全都是我在战场上用命拼杀，一刀一枪地攒下来的，跟卫氏有什么关系？！”楚韵怒吼道，声音如同闷雷般在空气中炸开。

“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！你三天两头地在外打仗，府里上上下下，大大小小的事情，哪一件不是卫氏在忙前忙后地操持？！你这个没良心的，为了个狐狸精，竟然想休妻？！简直跟你爹一个德行！”楚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，举起拐杖就朝楚韵身上招呼。

然而这一次，楚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，默默承受，逆来顺受。在拐杖落下之前，他身形一闪，敏捷地避开了。楚老夫人用力过猛，拐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，险些闪到自己的老腰。

“卫氏毁了洛儿的脸，还让她顶替楚佳宝的身份，去当什么太子妃！如此蛇蝎心肠，歹毒至极的妇人，您喜欢就自己留着吧，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要了！”楚韵声色俱厉地控诉道。

本来没能打到楚韵，楚老夫人就已经感到十分震惊了，此刻听到楚韵口中说出如此“大逆不道”的话语，她更是瞪大了眼睛，一脸呆滞地愣在原地，气得浑身颤抖：“我告诉你，这一切都是我让卫氏做的！让钰宁嫁给太子，我是万万不舍得！她以后可是要做皇后娘娘的，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太子？！”

“楚佳宝是您的亲孙女，难道洛儿就不是了吗？！”楚韵反问道，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。

“她算什么东西？！一个低贱的婢女，生的狐狸精的小狐狸精，能嫁给太子，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，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！如果没有毁掉她的脸，让她冒充钰宁，她这辈子能有机会嫁给太子吗？！”楚老夫人理所当然地说道，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。

楚韵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亲生母亲，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无力。

一口一个狐狸精，就算晚娘出身卑微，曾经只是个丫鬟，可这样称呼他心爱之人，实在让他难以忍受。

然而当年，他的父亲厌弃母亲，偏袒妾室，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，又艰难地独自将他拉扯长大。他无法忍心忤逆母亲，而他的母亲也因此对小妾极为厌恶。

她让他娶楚卫氏，他妥协了。

让他常去楚卫氏房里，冷落晚娘，他也照做了。

他自认为从未曾亏待过楚卫氏，以及两个嫡出的孩子，也不曾对不起过自己的母亲。可是，无论他怎么妥协，怎么听话，到头来，她们还是容不下晚娘半分。

楚韵闷着头，绕过楚老夫人，沉声道：“这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，到时候皇上要是知道了，怪罪下来，您就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了。”

“哼，只要你不说，皇上怎么可能会知道……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！”楚老夫人色厉内荏地说道。

楚韵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这休书，我写定了！”

“我告诉你楚韵！你要是敢休了卫氏，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！我……我也不活了！我就去上吊，去告御状！”楚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。

楚韵的脚步猛地一顿，他缓缓地转过头，看向自己的母亲。

身负诰命，身份尊贵的楚老将军夫人，此刻却像个市井泼妇一般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撒泼打滚。她扯着嗓子哭嚎，似乎十分笃定，楚韵不会真的和她对着干。

楚韵看着她撒泼耍赖，突然开口说道：“我总算明白，为什么父亲当年那么不喜欢您了。”

楚老夫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。

她尖锐的嗓音划破了晴朗的天空：“你说什么？！楚韵，你给我再说一遍！”

楚韵没有再开口，他默默地环顾着四周，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。没有晚娘的将军府，让他感到厌烦，甚至厌恶。

“您喜欢楚卫氏，那就跟她一起过吧。”楚韵深深地看了楚老夫人一眼，语气冰冷至极，“记住您今天说的这些话，既然您和楚卫氏合起伙来，伤害我的妻女，那么从今往后，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！”

楚老夫人瞪大了眼珠子，拍着大腿，气得浑身发抖：“反了天了，简直是反了天了！你这是要造反啊！”

楚韵这次头也不回，迈开大步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。

“还敢威胁我！真是个丧良心的东西，都给我拦住他，让他走！他要是不给卫氏赔礼道歉，就别想再踏进这个府门一步！”楚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喊道。

一众下人连忙上前安慰劝诫，说大将军向来最是孝顺，如今不过是一时被狐狸精迷昏了头脑，到时候肯定会给老夫人和夫人赔罪的。

楚老夫人这才顺了些气，冷哼一声，被人搀扶着站起身来，吩咐下人去英国公府，请夫人回来。

然而楚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，楚韵回到自己的院子后，便开始收拾东西。当天下午，他就带着所有重要的物品，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将军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