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洞房花烛

啧。
刚拜完堂就要香消玉殒？这戏码未免有些仓促了。
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，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。
“别……别声张……” 榻上之人虚弱地断断续续道，“别让任何人知道……”
话语含糊不清，透着几分诡异。
一旁，冷眼旁观的男人却似有所悟，玩味的笑意爬上嘴角：“不让人知道，是说东宫私自召了太医？”
他的笑容，耐人寻味。
“可……”
“孤为何要依你？”
楚琼语塞。
“噗！”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，眼前瞬间被白色笼罩。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，楚琼只瞥见那模糊面容上，一点妖冶的红色泪痣。

楚琼绝不可能帮楚卫氏。
楚卫氏与楚佳宝能狠心到让她毁容替嫁，甚至喂她毒药，足见其心肠之歹毒，对她之厌恶。
更何况，这替嫁摇身一变成了间谍，还冠冕堂皇地说只要她听话，就能稳坐太子妃之位。
若真有这等好事，楚卫氏为何不让她的宝贝女儿嫁过来？
这天大的便宜，怎会轮到她这个庶女？
楚琼绝不相信，帮了楚卫氏之后，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。
恰巧，前几日楚琼在打理院子里的枯草时，偶然发现了一种微毒的杂草。
这种草随处可见，牛羊皆可食用。但若将其根须剥去粗糙外皮，食用后便会心跳加速、呼吸急促，剂量稍重便会吐血，甚至危及性命。
楚琼一时技痒，多年的职业习惯作祟，便采了些，剥皮晒干，磨成粉末。原本想着用来自保，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。
此毒虽能致死，但毒性并不猛烈，寻常解毒丸便可化解，对身体的损伤也极小，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。
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，透过落下的红色纱帐与屏风，隐约听到外面太医在禀告病情。
这种草的毒性用法极为冷门，那太医果然没有查出端倪，只开了些解毒丸以及祛毒疗伤的药。
她暗暗松了口气。
楚琼从胖婆子那里得到了启发，对太子为何屡屡“克”妻，有了些猜测。
几位皇子早已成年，朝堂党派林立，站队局势复杂。楚卫氏尚且怀着让她做间谍的心思，将她安插在太子身边……
那么，前几任太子妃呢？
在原主的记忆里，太子的几任太子妃，皆是皇帝赐婚。她们背后的母家是何党派，原主一个深闺小姐不得而知，但她清楚的是，没有一个是太子自己想娶的。
在这些女子中，想要安插眼线，简直易如反掌！

虽然，这太子方才的一番操作，险些让她悔不当初。
不过，他好歹也请了太医，想必并无意真的取她性命。
若他足够聪明，楚琼倒是非常乐意投诚，找个金大腿当靠山——将楚卫氏是他的敌人，也是她的敌人，这个事实告知与他。
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，她不介意与太子联手。
倘若太子想追查下毒之人，
——楚卫氏是也！
至于她为何要杀她？
——因为她是冒牌货！楚卫氏害怕她被太子识破，故而先下手为强，伪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！
反正她如今已身在东宫，在东宫出了事，也牵连不到将军府。顶多只会怨她楚琼，在大婚之夜自尽，打了皇室的脸面。楚家皇帝轻易动不得，但迁怒于韩姨娘，治她个教养不力的罪名，却易如反掌！
一箭双雕！
楚琼甚至已经替楚卫氏把动机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不过，她自然不会让韩姨娘出事。
当初，原主被强行拉去毁容，韩姨娘拼死护她唯一的女儿，挨了好几棍子。如今更是被楚卫氏软禁在后院，作为牵制她的人质。
楚琼既然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，总不能对其娘亲的死活置之不理。
不过，若是太子愚钝至极，当真只是想杀人灭口，毫无理由……
那她也只能认命了。
只求刀磨得锋利些，她比较怕疼。

出神之际，太医已开好药方退下。
一阵沉稳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不疾不徐。楚琼连忙闭上双眼，假装熟睡。
一只修长如玉的手，轻轻撩开大红的幔帐。
来人坐在楚琼的床边。她能闻到一股淡雅的熏香，以及一丝极淡的……药香？
吃什么药呢？这太子莫非身患隐疾？出于职业习惯，楚琼下意识地嗅了嗅……
嗯？
那药味极淡，他离自己又不是很近，楚琼只能勉强分辨出几味剂量最多，或气味最浓的药材。可这几味药合在一起，除了有静气安神之效……竟还能解毒！
这太子中毒了？
还没等她细想，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痒意。
两秒之后，楚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那人正在轻抚她的脸。
楚琼：“？？？”
这是什么操作？
这张脸丑陋不堪，她自己晚上看了都会做噩梦。这人是什么癖好？竟如此温柔暧昧地抚摸她的脸？
难道传说中这位太子，是个变态？货真价实的变态？
那只手缓缓向下，划过她的下巴……激得楚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，险些装不下去了。
然后，那只手猛然掐住了楚琼纤细脆弱的脖颈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突如其来的窒息感，打了楚琼一个措手不及，她猛烈地咳嗽起来。
楚琼愕然地睁开双眼，只见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庞近在咫尺。那人容貌俊美，雌雄莫辨，却又不显阴柔之气。他嘴角含笑，眉眼间尽是清贵淡然。
……如果忽略他还在不断收紧的手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