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 龙体抱恙

慧妃心中涌起滔天悲意，裴煊明明是血统高贵的皇子，这些年却因为是外室子的身份，受尽了冷眼与轻视。

“我这就去陛下面前，为你母子讨回公道，恢复你的皇室身份！” 慧妃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儿子正名。

“不急，现在还不是时候，切不可打草惊蛇。” 裴煊沉声阻止，“眼下最重要的是，先把陛下身边的眼线清理干净，以绝后患。”

慧妃眼眶泛红，心疼地望着他：“这些年，你受苦了。”

悲喜交加的情绪在慧妃心头翻涌，那颗原本冲动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。在这座皇宫里，她谨小慎微地生活了将近三十年，早已练就了见微知著的本事。皇宫，就是整个大齐的缩影，后宫与朝堂息息相关，互相牵制。想要扳倒母族势力庞大的昭阳皇后，谈何容易？

当年不行，现在同样困难重重。

此事需要周密的计划，若不能一击毙命，朝堂之上必将掀起一场难以估量的风暴，届时血流成河，无数人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当务之急是陛下的龙体安康。正当她与裴煊商议陛下后续用药事宜时，殿外突然闯入一人。

“慧妃娘娘，大事不好了！”

是慧妃手下的一位管事太监，他神色慌张地冲进来，模样颇为狼狈。胖乎乎的脸上布满了汗珠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，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，胳膊肘处的衣服破了一大块。

小皇孙刚刚练完剑，又兴致勃勃地拿起弓箭玩耍。他正拉弓瞄准，那太监便闯了进来，小皇孙顽皮心起，一箭射向太监的脚下。

那太监毫无防备，被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得怪叫一声，瘫坐在地上连滚带爬，声音都变了调，颤抖着颠三倒四地喊道：“刀剑无眼，小祖宗哎，可吓死奴才了……”

小皇孙见状，哈哈大笑，对着那“碰瓷”的太监做了个鬼脸，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：“箭都没碰到你，这可不能怪我。”

“珩儿！休得胡闹！” 慧妃打开殿门，厉声呵斥道，“谁允许你拿箭对着人了！”

小皇孙指着地上那支断了箭头的箭，委屈地解释：“这支箭的羽毛是坏的，没有箭头。”

“慧妃娘娘——” 胖太监突然嚎了一嗓子，声音都劈了叉，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，“不好了，大事不好了，陛下……陛下晕过去了！”

“什么？！” 慧妃倒吸一口凉气，身子一晃，险些站立不稳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，说清楚！”

胖太监用擦破皮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汗：“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，只知道是边关送回了紧急军报，陛下看完之后，就突然晕倒了。”

“军报？” 裴煊心中陡然一惊。

他暗自思忖：“莫非是边境出了什么事端？是苍西郡，还是漠北？”

胖太监喘着粗气，继续说道：“想必是十万火急的要事，送信的驿官一路疾驰赶回京城，累得吐了血。”

小皇孙原本还嬉笑玩闹，听到皇爷爷晕倒的消息，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，泛起了红晕。

慧妃牵起他的小手：“走，咱们去看看你皇爷爷。”

一位又一位太医进进出出，陛下昏迷了一整天，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。与此同时，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锅粥——苍西郡出事了！

西离人撕毁盟约，越过边境线挑起战火。苍西郡接连战败，顾大帅身负重伤，丢失了云岭一战后好不容易夺回的云西走廊。

平西侯顾伯韬因伤退居二线后，顾卓青接过了统帅之职，她率领的苍西营将士，几乎从未尝过败绩。

随着军报一同抵达京城的，还有一个人——正是之前被判流放，跟随顾卓青去了苍西郡的沈济。

沈济带着顾卓青亲笔书写的血书，要面呈陛下。

沈济是两日后到达京城的。抵达当日，京城下起了倾盆大雨。他的情况比那吐血的驿官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当初在狱中受了刑，身体一直没有完全康复，这一路急行军，又受了风寒，发起了高烧。但他片刻不敢耽搁，带病直接进了宫。

刚一进宫，就碰见了裴煊。

“站住！” 裴煊扬起伞檐，挡住了沈济的去路。

沈济看见裴煊，神情微微一顿，随即颔首行礼：“裴大人，别来无恙。”

“还记得我。” 裴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。

上次送顾大帅离京时，沈济还戴着镣铐，身穿囚服，浑身伤痕，狼狈不堪。而现在，他身姿挺拔，似乎比之前壮实了不少，身上那股文弱的书生气也消退了许多，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属于将士的英气。

沈济神情疲惫，但语气却十分诚恳：“裴大人说笑了，裴大人的恩情，沈济没齿难忘。”

四目相对，沈济再次开口：“沈济奉顾大帅之命，前来求见陛下。”

说着，他突然身子一晃，踉跄着撞进了裴煊的伞下。在随行太监看不到的角度，他迅速将一封书信塞进了裴煊的手里。

“正好，我送你过去。” 裴煊不动声色地将书信藏好，然后对着那太监挥了挥手，“你先退下吧。”

太监应声退下，裴煊立刻转过身，一把抓住沈济的手，急切地问道：“顾大帅现在怎么样了？苍西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？你来京城做什么？”

沈济一边走，一边抓紧时间，长话短说：“苍西郡遭人暗算。今年开春，朝廷送来的军粮，竟然是陈米！将士们吃了之后上吐下泻，这也就罢了。新一批的兵器，竟然有五成都是劣质品！弓弩射出去非但射不死敌人，自己反而先断了。”

裴煊握着伞的手猛地一晃，他捏紧了拳头，在这泼天大雨之中，他的神情如同地狱的邪神一般，阴森可怖。

半晌之后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：“……兵部！”

黑手竟然明目张胆地伸向了军营，四处漏风的大齐，已经岌岌可危了。

沈济反手握住裴煊的手，重重地一握，语气沉重：“顾大帅给你的那封信里，有详细的叙述。还有……苍西营缺少将领。顾大帅倒下之后，军中无人能够接替他的位置。顾大帅说，希望你能重返军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