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魂断瑶悦
类别:
古代言情
作者:
字数:2439更新时间:25/07/08 16:33:57
瑶悦殿,尘封了二十载光阴,寂静得仿佛连时光都凝固了。然而,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,竟有一名宫女悄然前来,她祭拜的,想必是那场葬身于火海的冤魂。
裴煊骤然松开了手,声音低沉而锐利:“说吧,深夜潜入此地,究竟意欲何为?若理由充分,我便放你一条生路,否则,便按宫规严惩不贷!”
那宫女闻言,如遭雷击,身子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哭腔:“奴婢前些日子不慎摔断了腿,虽蒙主子恩典,痊愈后准许还乡,但却落下了病根。奴婢即将离宫,故想再来看看当年一同当差的姐妹们,一时糊涂,这才犯下这等冒犯宫规的大罪,还望大人能够高抬贵手,饶奴婢一命!”
裴煊心念电转,目光如炬:“你,曾经在这瑶悦宫当差?”
宫女先是微微点头,旋即又谨慎地摇了摇头,神情颇为古怪。
裴煊眸色一深,继续追问道:“当年瑶悦宫起火之时,你可曾身在现场?”
宫女脸色骤然一变,变得惨白如纸,结结巴巴地否认道:“没……没有,奴婢没有去过。”
裴煊的瞳孔微微收缩,心中疑窦丛生,如此简单的两个问题,她为何会如此吞吞吐吐,欲盖弥彰?这其中定有蹊跷。
“好,既然如此,我这就带你去慎刑司,好好审问一番!”裴煊冷哼一声,一把抓住宫女的胳膊,就要将她拖走。
宫女顿时慌了神,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:“大人饶命!奴婢好不容易才熬到出宫之日,求大人网开一面,饶奴婢一命吧!”
裴煊脚步一顿,缓缓松开了手,目光如寒星般盯着她:“我再问你一遍,你曾经是否在这瑶悦宫当差?当年宫殿起火之时,你是否在现场?”
“……奴婢是膳食局的厨子,并非瑶悦宫的宫女。当年萧妃娘娘孕吐,食欲不佳,奴婢有个同乡姐妹在瑶悦宫当差,她向奴婢打听开胃的羹汤做法。奴婢在膳食局忙完差事后,便会抽空到瑶悦宫,教她煲汤。”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,仿佛在为自己辩解。
“娘娘怀孕是天大的事情,膳食局的掌事知晓后,特意将奴婢借调到瑶悦宫几日,方便照顾娘娘。”她补充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。
“然后呢?继续说下去。”裴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“……奴婢在瑶悦宫待了几日后,便回到了膳食局。宫殿起火的那一夜,奴婢并不在瑶悦宫,做完晚膳之后,就直接回到了膳食局。”宫女的声音低若蚊蝇,头也越垂越低,不敢与裴煊的目光对视。
裴煊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她,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,心中思绪翻涌,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道:“为何偏偏在起火的那一夜,你回到了膳食局?那日晚膳,是否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?下毒之人又是谁?是你吗?”他的语气森寒,仿佛一把利刃,直指宫女的心脏。
宫女闻言,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像一片风中摇曳的落叶,抖如筛糠,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:“你、你究竟想问什么?我……我不知道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,声音中充满了恐惧。
裴煊眉头紧锁,目光如炬。
最初,他从师父口中得知自己真实身份之时,心中尚存一丝疑虑。如此重要的身世,为何姨母临终之时,没有亲口告诉自己?
后来,他翻遍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,希望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,最后终于在姨母留给他的那一对手镯的锦盒夹层里,发现了一封信,一封写着他身世真相的信。
信中详细地记载了他的身世,以及他母亲当年所遭受的残酷遭遇。
当年,瑶悦宫起火的那一夜,恰逢庆隆帝携太后前往皇陵祭奠先帝,昭阳皇后则因幼子夭亡,大病一场,便以身体不适为由,留守皇宫。
当夜,姨母萧氏于睡梦中惊醒,发现寝殿已然燃起了熊熊烈火,她慌忙奔向救火所用的大水缸,却惊恐地发现,殿内所有水缸里的水竟然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!随后,她又试图跑出瑶悦宫呼救,却绝望地发现,宫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上了锁,整个瑶悦宫陷入了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的绝境。
更离奇的是,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昏睡不醒,仿佛被人下了药一般。她拼尽全力将姐姐扶出屋外,将她安顿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,而后自己则艰难地从狗洞里爬了出去,叩响了慧妃娘娘的宫门。
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,敢对一宫宠妃下如此毒手的,除了权倾天下的皇后,恐怕再无旁人。此事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昭阳皇后纵火杀人,但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,难以扳倒她。
依裴煊推测,瑶悦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,与其说是被活活烧死的,倒不如说是被人事先毒死的。而他的母亲之所以能够侥幸逃过一劫,或许是因为她当时正值孕吐,没有吃下多少食物,再加上姨母身为南楚人,自小便泡药浴,身体的抗毒性要比常人强一些。
要想替母亲和姨母彻底翻案,就必须找到当年下毒的真凶!
而眼前的这个宫女,或许就是突破口!
那宫女脸色煞白,似乎被吓傻了,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,一动也不敢动。
裴煊猛然拔刀出鞘,刀光映着他冰冷的眼神,他缓缓蹲下身子,语气森寒地说道:“若你能如实相告,我必保你性命无忧,保你出宫之后,能够安稳度日,颐养天年。但若你胆敢有所隐瞒,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阎王!”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,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。
“大人饶命!不是奴婢,奴婢没有下毒……”
宫女闻言,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以手掩面,泪如雨下,可是顾及到此地不宜大声哭泣,又只能强行憋着,于是声音便变了调,听起来倒与传言中“闹鬼”的鬼哭声有几分相似,令人毛骨悚然。
裴煊生平最怕两种哭声,一怕孩子的哭闹,二怕女子的哭泣,听得他心里如同猫抓一般难受。幸亏小皇孙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,否则他这个“老妈子”恐怕会忍不住一天揍那小皇孙好几回。
宫女捂着嘴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不仅仅是害怕,似乎更多的是痛苦,是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愧疚和恐惧。
“我知道下毒之人不是你。能在离宫之前,还想着祭拜二十年前的同乡姐妹,说明你本性纯良,心地善良,这样的人,是断然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。”裴煊目光如炬,紧紧地逼视着她,“但是,当年下毒之人,你看到了,对吗?”
宫女闻言,浑身一震,猛然抬起头来,瞳孔骤然放大,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。她拼命地摇着头,极力否认,似乎想要将自己从那段可怕的回忆中彻底摆脱出来。
“你放心,我既然说了保你不死,就定然会护你周全。”裴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仿佛一个庄严的承诺。
然而,裴煊话音刚落,那宫女却陡然起身,发疯一般地朝着墙壁撞去,想要以死来逃避现实。裴煊眼疾手快,一把将她拦了下来。
宫女宁可自尽,也不敢说出下毒之人是谁,她的这一举动,无疑证实了裴煊心中的猜测。
——她如此痛苦,说明当年她确实亲眼看到了下毒之人,她心怀愧疚,却又无可奈何。对方是她这种低阶宫女根本惹不起的大人物,她甚至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,生怕有一天自己被发现,从而落得被杀人灭口的下场,一如当年艰难讨生活,不得不依附于宁信侯的姨母萧氏。
“别害怕,你的家人,我也会保他们毫发无伤。”裴煊轻声安慰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,“我不逼你,你若实在不敢说,也无妨,此乃人之常情。等你出宫之后,我自会去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