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脂粉香

裴煊眉宇间凝着一丝疑惑，语气沉吟：“看来，那陈大人之死，或许并非表面那般简单，并非是他自己寻死，而是有人暗中操纵，买通了身边的小厮。”

齐华闻言，神色愤然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：“那个小厮，平日里看着畏畏缩缩，像个受惊的鹌鹑，没想到竟然如此深藏不露！真是扮猪吃老虎！依我看，不如立刻把那厮抓来，严刑拷问一番，不怕他不露出马脚！”

裴煊微微颔首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，又带着一丝无奈：“背后之人真是煞费苦心，心思缜密，布下如此精妙的棋局！调查一个在人前抛头露面的官员固然容易，但要从茫茫人海中揪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厮，却并非易事，务必小心，莫要让他给跑了……嗯？”

话音未落，裴煊的目光忽然凝住，定格在前方街市的一角。

齐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，失声道：“那……那是……红楼？！”

他揉了揉眼睛，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，语气中充满了震惊：“我的天！那不是林家的那位千金吗？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而且……而且还打扮成这副模样？等等……那里可是怡、香、院啊！林姑娘她……她想做什么？竟然女扮男装，跑到妓院里来了？！”

裴煊原本俊朗的面容，瞬间变得铁青，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

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林桐的身影，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走进怡香院，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，这才缓缓收回目光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，一丝恼怒：“谁知道她又在作什么妖！”

齐华见状，小心翼翼地提议道：“那……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？”

裴煊闻言，斜了他一眼，语气不善地反问道：“怎么，你也想趁机见识见识秦楼楚馆的旖旎风光？”

齐华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，连忙摆手否认：“呃……不不不，我可没那个意思。”

裴煊冷哼一声，扬起手中的马鞭，语气严肃：“正事要紧！”



此刻的林桐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，她为了这次行动，可谓是煞费苦心，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套裁剪合体的男子衣袍。穿在身上，更显风流倜傥，英姿飒爽。

虽然身量略显不足，但只要忽略这一点，倒也颇有几分玉面小郎君的味道。

不过，为了掩人耳目，她今日特意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。只见她用墨笔在脸上描绘了一双浓黑粗犷的眉毛，宛如两条蠕动的蚕宝宝，又在脸颊上涂抹了一些灰黑色颜料，让肤色看起来更加粗糙黝黑，最后，还用胶水粘了两撇与她稚嫩年纪极不相符的小胡子，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可笑。

毕竟，怡香院这种地方，出入的都是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哥，若是被熟人认出来，那就糟糕了……她倒不是怕丢了自己的脸面，只是担心被她娘亲知道，恐怕会打断她的腿！

她这副尊容，虽然算不上天衣无缝，但也勉强可以瞒天过海。不过，方才在街上，还是没能逃过裴煊那双锐利的眼睛，顺带还把齐华吓得不轻。

“哎哟，这位公子，快快请进，您可是许久都没来了呢！”

一个身姿妖娆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，扭动着曼妙的腰肢，款款迎了上来，热情地招呼着林桐。

她朝着林桐抛了一个媚眼，伸出纤纤玉手，轻轻地在林桐的胳膊上蹭了一下，媚态丛生，风情万种。

林桐见状，心领神会地也冲她回抛了一个媚眼，心中却暗自腹诽：“呵呵，真是睁眼说瞎话，老娘可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，要不是亲身经历，还真以为自己是这里的熟客呢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定了定神，然后，毫不犹豫地掀开门帘，走了进去。

嚯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莺莺燕燕，环肥燕瘦，各具风姿的美人们，她们巧笑倩兮，顾盼生辉，构成了一幅香艳无比的画面。在厅堂中央，一位身着轻纱，半遮面的妙龄女子，正在翩翩起舞，身姿婀娜，舞姿曼妙，引得台下众人阵阵叫好，好不热闹！

那美人笑靥如花，声音娇媚：“不知公子今日想让媚儿陪您如何？”

“呃……”林桐一时语塞，不知道她口中的“陪”究竟是何意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美人见状，柔声细语地解释道：“难道公子不愿意赏脸，请媚儿喝一杯酒吗？”

说着，她便伸出葱葱玉手，眼见着就要抚上林桐的脸颊。

林桐见状，连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，避开了她的触碰，然后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，塞到她的手中，身子一滑，在一张雅座上坐了下来。

“哪里的话，媚儿姑娘这般花容月貌，沉鱼落雁，本公子求之不得。”

躲在林桐身后的春萍，听到自家小姐这番言语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，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下来。

她连忙把头埋得低低的，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，也不知道是不敢看那个妩媚动人的媚儿，还是不忍直视自家小姐这副尊容。

那媚儿闻言，娇媚一笑，身姿款款地在林桐身侧坐了下来。很快，便有侍女端上了美酒佳肴，她亲自倒了两盏酒，然后，满含情意地望着林桐，与她来了个交杯酒。

可叹林桐为了逢场作戏，不惜花费重金，还要被这些风尘女子“占便宜”，不过，看在这美人着实貌美的份上，她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。

林桐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酒杯，状似无意地问道：“早就听闻你们这里的头牌娘子艳冠群芳，倾国倾城，本公子今日特意前来，就是想一睹芳容，不知可否引荐一二？”

“头牌娘子啊……”那媚儿闻言，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，花枝招展，妩媚动人：“公子您可是晚了一步，她今日已经被一位出手阔绰的款爷，以重金包了出去，恐怕是无缘相见了。”

“唔。”林桐听后，略微有些失望，但并未气馁，她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，推到媚儿的面前，继续问道：“不知这位头牌娘子，芳名如何称呼？”

美人见钱眼开，毫不客气地将银子揣入袖中，然后，用手中的丝帕半遮着面容，低低地笑着：“我们怡香院的头牌娘子，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，公子您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？她名叫双儿，眼下可是红透了半边天，炙手可热，想要一见芳容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公子今日还是别惦记了，改日再来捧场吧。”

林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拿起一颗花生米，扔进口中，细细咀嚼，然后，漫不经心地问道：“不知这位出手阔绰的款爷，又是何方神圣？”

那媚儿闻言，上下左右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桐一眼，似乎在评估他的身份和实力，然后，掩嘴轻笑道：“哟，公子您这是想要棒打鸳鸯，英雄救美不成？”

林桐听后，微微一笑，语气轻佻地说道：“只要美人肯赏脸，爷有的是钱！”

“这个……”美人闻言，露出一丝犹豫之色，沉吟了片刻，才压低声音，凑到林桐耳边，轻声说道，“这位款爷，可是当朝姬首辅家的嫡孙，公子您还是算了吧，胳膊拧不过大腿，改日再来捧场也不迟。”

林桐闻言，眉头不禁微微一皱，心中暗道：“又是那个吊死鬼？怎么兜兜转转，又绕回姬家了！”

林桐前几日从卓青姐姐那里，以及从爹爹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到，似乎他们尚未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

她自己私下里琢磨着，如果一个人有致命的要害被他人拿捏住，无非是财与美色。财与权挂钩，她并非官场中人，也并非朝中大臣，想要从中打探到什么消息，简直是难如登天。不过，若是从美色入手，或许还能有所突破。

于是，她便派庞虎做了一回散财童子，四处打听，多方探查，终于打听到，这个陈大人虽然没有娶妻，但据说在怡红院有一个红颜知己，就是这个所谓叫双儿的花魁。

“公子，要去媚儿的房间里瞧瞧吗？奴家可是准备了许多好东西，保证让公子您流连忘返，乐不思蜀。”那媚儿说得十分隐晦，同时，还不忘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，轻轻地往林桐的脸上蹭过来。

林桐见状，一把捉住她的手，收敛了笑容，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本公子今日有些乏了，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听会小曲儿，姑娘还是先退下吧。”

那美人见状，娇滴滴地轻哼了一声，似乎有些不悦，但还是识趣地起身，扭动着腰肢，离开了。

“太可怕了……”春萍见那美人终于走了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抬起头来，然后，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林桐的衣袖，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道：“小姐，咱们走吧？我……我实在受不了了，这里简直太吓人了！”

她用弱小无助的眼神，眼巴巴地看着林桐，非常希望能从林桐口中听到她想要的答案。

可惜，事与愿违。

林桐把手中剩下的花生粒，一颗一颗地扔回碟中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，好不容易才混进这里，结果连那个花魁娘子长什么模样都没瞧见，岂不是白白走这一遭？不行，无论如何，也要先去瞧瞧再说。”

既来之，则安之。于是，她带着满脸不情愿，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的春萍，在怡香院中四处闲逛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