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箭镇群儒

同一时刻，一柄劲弓如满月般张开，裴煊接过齐华掷来的武器，眼中寒光一闪，拇指轻按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那蓄势待发的羽箭竟被他生生折断。

被折断的箭矢带着凛冽的破空之声，划过一众激昂慷慨的学子头顶，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领头那人的衣袍。那学子原本气势汹汹，正欲下跪请愿，却猝不及防地被这股强劲的力道打断，膝盖一软，又被硬生生撑直，发出一声凄厉的“嗷”叫。

裴煊面若冰霜，举起手中的都卫司令牌，令牌在风雨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，他声音冷冽如寒冰，掷地有声：“凡在皇城墙下聚众闹事者，一律按律抓捕，押入大牢！”

那领头的学子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色惨白，他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，看清了来人，脸上嚣张气焰顿时消散了大半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恐。“你…你敢抓本公子？可知我是何人？竟敢放箭伤我！”他色厉内荏地叫嚣着，试图用身份来压制对方。

然而，裴煊根本不为所动，再次抬起手中的长弓，这一次，他没有再折断箭矢。冰冷的箭头遥遥指向那学子，仿佛死神的凝视。

“嗖！”

第二支羽箭带着死亡的呼啸，自弓弦上疾射而出，速度之快，令人目不暇接。“呯！”一声闷响，箭矢堪堪擦着那学子的脚尖，深深地没入地面，箭尾兀自颤动，入地足有三尺之深。

那学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，面如土色，双腿止不住地颤抖，嘴里结结巴巴地吐出一个字：“你——”

“你”字还未完全出口，第三支利箭便已破空而至，带着凌厉的劲风，擦着他的头皮飞过，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，将他头上象征身份的精致髻冠射落。

那学子惊恐地尖叫一声，披头散发地仰面摔倒在地，重重地跌入泥泞的水坑之中，浑身湿透，狼狈不堪。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弥漫开来，他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。

四周顿时一片惊呼，原本群情激奋的学子们，此刻都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，鸦雀无声，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
裴煊面无表情地收起长弓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他将弓箭随手抛还给身旁的齐华，动作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
齐华接过弓箭，目光如刀般扫过在场的学子，厉声喝道：“尔等还不速速散去，方才之事，可既往不咎！若有不思悔改，继续在此妄议朝政，聚众滋事者，定当严惩不贷！”

这些平日里只会纸上谈兵的学子们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，更没料到都卫司的人竟然真的敢动真格，一时间都被吓得愣在原地，进退维谷。

“还愣着做什么！还不快散！都散了！各回各家！”裴煊带来的都卫司人马，立刻上前驱散人群，他们手持刀剑，气势汹汹，那些学子哪里还敢停留，纷纷作鸟兽散，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。

裴煊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狼狈逃窜的学子们，一勒缰绳，胯下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，扬起前蹄，朝着街道的拐角处疾驰而去，最终在一顶略显朴素的轿子前稳稳停住。

轿帘微动，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掀开帘子，林桐从轿中款款走出，她抬起头，隔着纷纷扬扬的雨丝，与马背上的裴煊遥遥相望，两人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裴煊翻身下马，大步走到林桐面前，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。

今天的林桐，一改往日的娇俏模样，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，乌黑的发丝被高高束起，显得英气十足，身上还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衣袍，那正是他三哥的最新款，被她偷偷摸摸地拿来穿了。衣袍又肥又长，虽然用腰带一圈又一圈地勒紧，但穿在她身上，还是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，显得滑稽又可爱。

此时此刻，四周乱哄哄的，天空中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，裴煊实在不明白，这小丫头不在温暖舒适的府里待着，跑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来做什么？而且还把自己打扮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模样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

裴煊掐指一算，凭借着对她的了解，立刻便知道她准没干什么好事！

女扮男装的林桐，感受着裴煊审视的目光，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，但她还是强装镇定，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，故意压低嗓音，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：“学生见过大人。”

裴煊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上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，语气却依旧冷淡：“昨夜没睡好？”

林桐闻言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，含糊其辞地应道：“唔…还不错。”

……就是脖子有些落枕，尤其是抬头看向某人的时候，这么一仰，疑似还嘎巴响了一声，真是要命。

裴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，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，几朵尚未完全融化的小雪花落在上面，衬得他眉眼如画，宛如冰雪雕琢而成，清冷而俊美。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，那是方才拉弓射箭时所留下的，让人望而生畏。

林桐扶着有些酸痛的后脖颈，小心翼翼地走近一步，踮起脚尖，吃力地为他撑起伞。她这一靠近，裴煊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数落的话，瞬间便偃旗息鼓，全都咽了回去。

另一边，躲在马车后面的庞虎，做贼心虚地将头上的斗笠压得低低的，恨不得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，生怕被这位都卫司大人发现，自己就是方才引起骚乱的罪魁祸首。

偏偏他身上还沾了一身特殊的香料味，那是为了让包子能够吸引到流浪狗而特意秘制的，那只狗还是他花了大价钱从狗肉馆里买下来的，原本还想着行善积德一番呢。

就在这时，偏偏有两只饿极了的野狗，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诱人香味所吸引，竟然恩将仇报，突然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猛扑过来。

春萍发出一声惊恐的“哇”叫，紧紧地扯住林桐的衣袖，就近往裴煊身后躲去，嘴里还惊慌失措地大喊着：“虎子哥，快跑啊！狗…狗来了！”

庞虎闻言，浑身僵硬，瞬间如坠冰窟，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现在想吹笛子控制恶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，万一暴露身份，让某位都卫司的大人知道自己是幕后黑手，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。

无奈之下，他只好硬着头皮，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，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，赤手空拳地与那两只被“迷魂香”吸引的恶犬展开了一场近身肉搏。

可惜的是，他这只“虎”，空有个唬人的名头，实际上完全没有老虎的威风，只有被恶犬扑倒的份。

春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，大张着嘴巴，一脸诧异，虎子哥不是说他们祖上是猎户出身吗？怎么这么没用？

她果断地转身往马车上跑去，打算去拿虎子哥的竹笛，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：“虎子哥，你一定要坚持住啊！我这就去给你拿笛子！”

庞虎在与恶犬的缠斗中左支右绌，忙得焦头烂额，却还是不忘分出心神，对着春萍吼了一句：“笨蛋！给我闭嘴！多嘴！”

春萍没料到虎子哥竟然这般不识好人心，她委屈地撇了撇嘴，但仍然头也不回地冲进轿内，手忙脚乱地翻找出竹笛，然而下一秒，她就彻底傻眼了——

只见虎子哥与两只凶猛的恶犬抱在一处，在泥泞的水坑里翻滚撕咬，早已成了一个泥人，根本没有丝毫吹笛子的机会，这根竹笛恐怕只能当打狗棒来使用了。

于是，她当机立断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将手中的竹笛奋力一抛，那竹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，精准无比地打在了庞虎的后脑勺上。

“嘶——”

站在伞下的林桐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，简直没眼看了，这春萍，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猪队友啊！

庞虎一个不留神，遭到了自己人的“暗算”，顿时痛失先机，彻底被两只恶犬压制住，眼瞅着就要与恶犬来个跨物种的“亲密接触”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裴煊终于出手了，他提手一扬，手中的马鞭划破空气，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。

两只恶犬吃痛，发出“嗷”的一声惨叫，夹着尾巴，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战场。

庞虎狼狈不堪地从水坑里爬了起来，浑身湿透，满身泥泞，头发也凌乱地贴在脸上，简直惨不忍睹。春萍捏着衣襟一角，一脸的抱歉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，模样可怜巴巴的。

裴煊忽然用一种充满探究的目光看向林桐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这个地方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条恶犬。

“蛇，猫，狗……”裴煊眯起眼睛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“你好大的能耐啊。”

林桐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，也没有否认，只是尴尬地笑了笑，谦虚地说道：“雕虫小技，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，大人过誉了，过誉了。”

“竟敢在皇城脚下制造混乱，胆子真是不小啊！”裴煊眼皮一撩，语气带着一丝戏谑，“小公子，看来你得跟本都卫去都卫司走一趟了。”

林桐一听这话，立刻就想撒腿开溜，却被裴煊眼疾手快地拦住，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动作，便将她带上了马背，稳稳地搂在怀里。裴煊一扬马鞭，胯下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，扬起前蹄，绝尘而去。

庞虎彻底傻眼了，他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后脑勺，一脸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：“姑娘……姑娘竟然真的替我去坐牢了？”

春萍也同样呆若木鸡，愣愣地站在原地，仿佛石化了一般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说好的……说好的自己人呢？怎么转眼就被抓走了？”

两人在原地愣怔了片刻，终于反应过来，赶忙跳上马，想要追赶裴煊和林桐。

然而，还没等他们追出几步，一匹快马便疾驰而过，齐华不由分说地夺过庞虎手中的马绳，将他们一同带走，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搅局的机会。

裴煊一路带着林桐，径直来到了位于城郊的莲花楼，此时，莲花楼的伙计们早已被无罪释放，但酒楼并没有急着重新开业，而是打算等这阵风头过去之后，再择日重新开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