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迷雾重重

“唔，细思极恐。”林桐柳眉轻挑，一声低语，打破了庭院中的寂静。

“陛下碍于旧情，起初对姬家一再容忍，时至今日，想要剪除姬氏羽翼，却发现早已尾大不掉。其背后牵扯着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，这些百年望族之间盘根错节，相互联姻，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林轩面色凝重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。

“豺狼当道，祸乱朝纲，长此以往，动摇的是江山社稷的根基。”林轩声音不大，却掷地有声。

林仲安沉默许久，最终长叹一声，摆了摆手，仿佛要挥散笼罩在心头的阴霾：“方才的话题，扯远了些。”

他转向顾卓青，目光如炬：“兵部遇害官员的家世背景、人情往来，务必彻查清楚，以此为突破口，顺藤摸瓜，定能揪出幕后黑手，到那时，一切便会真相大白。”

顾卓青立刻唤来亲卫，吩咐下去，雷厉风行。

林轩沉思片刻，缓缓开口：“其实，对方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顾府下手，看似是打了顾家的脸面，实则是一步险棋。”

顾卓青闻言，眉梢微动：“继续说。”

“这恰恰说明对方已经乱了方寸，一旦着急，必定会露出破绽，让我们有机可乘。比如戍边将士们闻所未闻的扇牌，比如那来路不明的毒药。如果幕后主使是姬家，如此兴师动众，总感觉有些草率。”林轩眉头紧锁，似乎在努力拨开眼前的迷雾。

“更何况，姬家也是今早才得知林顾两家结亲的消息，如此短的时间内，想要策划一场天衣无缝的命案，难度可想而知。我的思路，也正是卡在了这里。”

林桐一边在心中哀嚎着，这谜底能不能简单点，一边又连连点头，心中暗叹：“难怪她这个书呆子三哥，日后能金榜题名，这分析能力，真是条理清晰。”

她还记得，当年夫子曾私下对爹爹说，若三哥哥好好培养，将来必成宰辅之才。她当时差点笑掉大牙，只当是夫子拍马屁的恭维之言。毕竟，她们林家自祖上起，就没出过文人，全是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。

能有三哥哥这么个书呆子来光耀门楣，实在值得庆幸。只是……

她又想到了三哥哥上一世英年早逝的结局，眼神瞬间黯淡下来。

裴煊察觉到林桐情绪的低落，轻声问道：“困了吗？”

林桐耷拉着眼皮，嘟囔道：“没有。”

石桌那边的林轩摇了摇头：“姬家虽然嫌疑最大，但我总感觉有一层迷雾笼罩着，难以看清真相。”

“的确，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，操控一位身居要职的官员自寻死路，绝非易事。”林仲安神色复杂，显然也陷入了困惑，“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。”

众人一时陷入沉默。

林桐独自伤感了片刻，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现实。她凑到裴煊耳边，轻声问道：“你不是说，幕后主使并非姬家吗？”

裴煊反问道：“你不是也相信了吗？”

林桐目光闪烁，将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压在风中：“那……难道是你们裴家？”

裴煊闻言，猛地一震，仿佛被风呛到一般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他不知道林桐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，但在那个亦真亦幻的梦境里，裴家的确对林家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。

当裴煊与林桐的目光交汇时，心中无端一紧。飘飞的落叶遮挡了他深邃的眼眸，却无法掩盖他眼底深藏的惋惜与悲恸。

梦中，他匆匆赶到牢狱，亲眼目睹那具冰冷的尸体时，那锥心刺骨的痛楚，毫无预兆地再次真切地揪住了他的心。裴煊身形一晃，仿佛再次陷入那无尽的梦魇之中，他紧紧捂住心口，无声地喘息着。

那抹刺目的桃红色，与地面上殷红的血水交织在一起，仿佛要将他的瞳孔灼穿，连带着他那颗坚如磐石的心，也一块被融化了，从中渗出一缕清泉，缓缓地流淌过那株几欲破土而出的稚嫩枝桠。
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早已生根发芽。

……抱歉，丫头，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。

林桐察觉到裴煊的异样，眉心一跳：“你……”

裴煊弓着背，肩背的肌肉微微颤抖，仿佛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
“裴公子？”林桐焦急地唤道。

莫非是被冷风吹着了？

听到林桐的声音，裴煊猛地从混沌中抽离，恢复了清明。

……抱歉，在那个虚幻的梦境里，我来迟了一步。如今，我就在你身边，绝不会让那些悲剧重演。

林桐再次轻唤：“裴公子？”

裴煊深吸一口气，将内心那翻江倒海的情绪强压下去，再次抬起头时，那张冷酷如冰的脸上，让人无法窥探到一丝端倪。

他轻轻眨了一下眼，回身注视着林桐，目光缓缓地在她那张鲜活明媚的脸上掠过，故作镇定地问道：“你是在担心我吗？”

林桐只觉得脑仁一阵抽痛，不由得皱了皱眉，随后，脸上突然涌起一阵红晕。

她生怕这句轻佻的话被她娘听见，连忙环顾四周，发现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分析案情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，随后，便毫不客气地踩了某人一脚。

裴煊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桐身上，微垂的眼眸中，仿佛蕴藏着一弯细碎的光芒。

林桐瞪了他一眼：“看什么看？非礼勿视！”

裴煊嘴角微扬：“你要是觉得吃亏，也可以看回来。”

林桐：“……”

她果断地又给某人的靴子上盖了个印！

于是，某人今日的靴子上，光荣地荣获了三枚印章。

就在这时，顾卓青突然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，随后，对着裴煊抬了抬下巴，示意他发表意见：“子霖，依你之见呢？”

裴煊闻言，立刻收回目光，眨眼间又恢复了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。

“姬家确实有嫌疑，否则，都卫司也不会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平西侯府。但此事，姬家或许并非主谋，顶多算是为虎作伥，或者说是借刀杀人，敲山震虎。”

林轩闻言，眼睛一亮，连忙上前将裴煊拉到席位之中：“裴兄请详言。”

“姬首辅把持朝政多年，行事向来滴水不漏，稳扎稳打，绝不会轻易冒险。正如轩公子所言，若姬家仅仅因为与平西侯府结亲不成而心生怨恨，便策划出这样一场命案来对付平西侯府，似乎有些理由不足，如此一来，岂不是等于正式向平西侯府宣战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