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恶犬初露

所谓富贵险中求，总有人妄图抓住每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。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兽，借着时势的东风，精心策划了一出英雄救驾的戏码，意图博取那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。

然而，世事难料，陈芷瑶虽能精准地预测到皇帝的危难，却未能预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，救驾的功劳竟被人捷足先登。

陈芷瑶微微垂下眼帘，叹息声轻不可闻：“没想到，竟被他抢走了如此巨大的功劳，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。”

李景临将陈芷瑶拥入怀中，轻声安慰道：“谋事在人，成事在天。日子还长，不必急于一时。”他的话语，似在宽慰自己，又似在安抚怀中佳人。

陈芷瑶用涂着鲜红丹寇的修长手指，轻轻划过李景临的肩脊和胸膛，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宁信侯府的那个外室子，日后定会成为一条噬主的恶犬。”

李景临的目光落在陈芷瑶的脸上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。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陈芷瑶口中听到类似的话语了。第一次是在参加完裴大娘子的生辰宴后，当时他并未出席，对宁信侯府那位外室子的模样一无所知，只是隐约听陈芷瑶提了一句。

当时，他对陈芷瑶的话不以为然，嗤笑道：“一个身无长物的外室子，又能有多大的能耐？”

谁知陈芷瑶却神色凝重地反驳道：“殿下切莫小觑，此子绝非泛泛之辈。”

于是，他带着一丝狐疑，同意了陈芷瑶的建议，当夜便派人暗中试探裴煊的身手。结果，燕王府损失了两名身手顶尖的杀手。

李景临猛地挺直上半身，目光锐利地问道：“难道，他当真不能为本王所用吗？”

陈芷瑶摇了摇头，语气笃定：“疯狗不会听命于任何人。”

李景临陷入沉思，片刻后才缓缓开口：“宁信侯父子是本王的人，就算这个外室子真如你所说，野性难驯，但他毕竟是裴良玉的儿子。他们父子荣辱与共，休戚相关，难道他还能反过来攀咬本王不成？”

李景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，但陈芷瑶的脸色依旧凝重：“此人留不得！今日不除，必成后患！”

“王妃是否太过担忧了？”李景临眯起眼睛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，“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罢了，难道真有如此可怕？”

陈芷瑶还想劝说，语气焦急：“殿下……”

“且不说宁信侯与本王有血亲关系，宁信侯府既然效命于本王，本王又岂能平白无故地除掉他的儿子？此举不妥，岂不是自找麻烦，逼着宁信侯府反水？这可是得不偿失。”李景临并非一个容易被左右的人，他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，即便是枕边人也无法轻易动摇他的决定。

世事无绝对，他相信陈芷瑶拥有某种“未卜先知”的能力，但他绝不会完全依赖于此。这世上哪有算无遗漏之事？无非是趋利避害罢了。

陈芷瑶知道燕王心有顾虑，便不再多言。

李景临感到一阵困乏，他闭上眼睛，将陈芷瑶搂得更紧，轻声说道：“静观其变吧，无需太过忧虑。”

那晚，陈芷瑶听着燕王均匀的呼吸声，眸色渐暗。中秋之夜，错过了刺杀裴煊的最佳时机，实在是令人惋惜。

如今，裴煊已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，且身居官职，再想取他性命，便难上加难了。

裴煊从林府出来，独自走在空旷冷清的街道上。或许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，今夜的京城显得格外寂静，家家户户都早早地闭门谢客。

这条街道十分宽阔，紧邻着皇城，居住在此的人家非富即贵。当他路过一座高门大户时，不由得停下脚步，仔细打量着。只见那高悬的牌匾上，赫然写着“姬府”二字。

姬并非京城中的大姓，有头有脸的人物中，姬姓只有一家，那便是以当今太后为首的陇南姬氏一族。而眼前的这座府邸，从规格和制式上来看，应该是姬首辅的府邸。

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齐华探出脑袋，一把拉住裴煊，语气疑惑：“哎——公子，你要去哪里？”

“进去瞧瞧。”裴煊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。

齐华感到莫名其妙：“有什么好瞧的？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采花大盗了？到处翻墙头？刚翻了安国公家的，现在又要翻这家？这府里头有什么人啊？”

裴煊懒得理会他，只是绕着高墙走了一段距离，选了一处隐蔽的地方，头也不回地说道：“去会一位‘魅力无双’的小公子，开开眼界。”

“啊？”齐华愣在原地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他家公子身形一动，便已纵身翻墙而入。齐华站在阴影里，负责警戒，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彩绘。

会一位小公子？还“魅力无双”？他脑海中一片混乱，各种猜测纷至沓来。他心里嘀咕着：“虽然京城声色犬马，不乏荒淫无度的好色之徒，男女通吃，可……以前公子好像也没有这种爱好啊？”

一阵凉风吹过，齐华打了个冷战。

裴煊闪身进入姬家宅院，迈开修长的双腿，在姬府内四处闲逛，最终在一扇窗户前停下了脚步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捅破窗户纸，向里面窥视。然而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同被马蜂蜇了一般，猛地将头撇到一旁。

他原本的计划是会一会姬首辅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嫡孙，顺便赏他个鼻青脸肿，让他短时间内没脸见人。结果，他却在一片乌烟瘴气中，看到了几具赤裸的肉体。

遭受了巨大心理冲击的裴煊愣了一瞬，随即落荒而逃。京城名门望族的奢靡生活，是那些身处边陲、风餐露宿的将士们无法想象的。裴小公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，他愤愤地将口中的树叶啐了出来。

齐华靠在一棵树上，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星星，突然看到他家公子黑着脸翻墙而出。

“这么快就看完了？看出什么名堂了？那小公子是长了几颗脑袋几只眼睛啊？”齐华好奇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