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酒后惊

“竟有这等事！”林家三公子林轩一连发出三声叹息，“当真是吃酒误事啊！”
“哎呀，别光顾着叹气了，心兰已经回来了，就在咱们府上，你还不快去看看她。”林桐一边说着，一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递到林轩面前，又吩咐身边的婢女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，“快些收拾打扮一下吧。”
“顾六姑娘？”林轩一口气喝干了醒酒汤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顾心兰十三四岁的模样，天真烂漫，转头疑惑地看向林桐，“顾六姑娘似乎与你同岁？如今也该有十八岁了吧？”
“心兰的月份比我大一些，大概也就差个百日左右吧。”林桐笑着答道。
“唔……”林轩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，他摇了摇头，轻笑道，“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，肯定又哭鼻子了吧？我最怕小姑娘哭了，一瞧见就头疼得很，还是等她哭完了再去瞧她吧。”
林桐听了，在心中一阵腹诽，鄙夷道：“啧啧，你这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，现在你有多嫌弃，将来就有多疯狂打脸，也不知道是谁，最后把人家顾心兰捧在手心里怕摔了，含在嘴里又怕化了。”
“三公子醒了吗？快点收拾收拾，夫人让您过去一趟。”随着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，容嘉茂的奶娘庄嬷嬷走进了院子，高声喊道。
林桐双手抱肩，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轩。
既是母亲大人亲自发话了，他又怎么敢不去呢？林轩无奈地接过婢女端过来的水盆，仔仔细细地洁了面，又净了手。
他仍然感觉有些头昏脑涨，便抬手轻轻地敲了敲太阳穴，随后问道：“对了，裴家的六公子呢？他没事吧？这事说起来也属实碰巧了，请人吃顿饭，还让人家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，万一裴六公子有个三长两短，咱们林府可没法向裴府交代啊。”
林桐听了林轩的话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。
林轩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桐的神色变化，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，一下子就坐不住了：“你这是什么表情？难道说，裴六公子受伤了？”
林桐摇了摇头，轻声道：“裴公子有没有受伤我也不太清楚……”
事实上，林桐确实不知道裴煊有没有受伤，因为从头到尾，她都没有机会与裴煊说上一句话。
当时的情况一片混乱，场面嘈杂不堪，她只是恰巧看见了裴煊弯弓射箭的那一幕。
只见他身姿矫健，身手敏捷，当他手中握着弓箭的那一刻，身上那股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痞气和浑不吝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他哪里是宁信侯口中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，他分明是一只能够自由翱翔于苍穹之上的雄鹰，是一头能够披荆斩棘的头狼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林轩抬起手，用手指轻轻地在林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，“怎么又走神了？”
“唔……”林桐这才回过神来，她慢吞吞地说道，“他的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迹。”
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，林轩就已经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：“什么？”
林桐这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：“那些血迹，或许是别人的吧？我也不太清楚。后来，大量的禁军赶到，我们就都被强制送回了府里，之后也就没能再见到他了。”
林轩听了，神色有些焦急：“快，快差人去打听打听。”
林桐抿了抿嘴角，无奈道：“我们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，上哪儿打听去啊？”
林轩：“……”

林轩一时语塞，无言以对，他沉默了片刻，又开口道：“要不然，咱们去宁信侯府问问情况？”
林桐一听到“宁信侯府”这四个字，就觉得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，她从鼻子里不屑地“呵呵”了两声：“别闹了，哪壶不开你提哪壶。”
林轩有些狐疑地看向她，随后，这位少年老成、持重有余的林家三公子冲着她悠然一笑：“做人嘛，心胸要宽广一些，总不至于因为与裴家退了个婚，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？”
林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误解了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：“不是因为这个……”
林轩弯了一下眼角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：“《论语》有云‘君子坦荡荡，小人常戚戚’，宰相肚里能撑船……”
眼瞅着自家三哥哥又要开始东拉西扯地念起经来，林桐连忙将手里的干净衣裳塞到他的怀里：“这位君子，劳烦您赶紧去更衣吧。”
在前往前厅的路上，林桐连忙向林轩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，她长话短说，将裴良玉与裴煊在莲花楼针锋相对、父子关系彻底断绝那一幕复述了一遍。
听得林轩在一旁直咋舌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评价宁信侯为父不慈，还是该说裴煊为子不孝。
思来想去，他只好各打五十大板，和稀泥道：“这一对父子，也算是两头犟驴顶到一块儿去了。”
林轩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居，他秉持着“未知全貌，不予置评”的原则，从不轻易妄下断言，但林桐却不一样。
她冷哼了一声，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要怪就只能怪宁信侯自己作孽，不可饶恕，竟然听信了那些狗屁的生于恶日、天生不祥的传言，只管生，不管养，还无端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。”
“呸，他可不是什么犟驴，他简直就是五行缺德！”林桐忍不住啐了一口。
林轩故意挑高了调子“哎”了一声，脸上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：“姑娘家家的，怎么能出言不逊呢！”
为了防止自家三哥哥再次开始八王念经，林桐连忙见好就收地闭上了嘴巴。
果然，林轩并没有继续用圣人言来教训她，而是转而念叨着：“总得想个办法，打听清楚裴六公子是否平安无事才行啊，可是这该上哪儿打听去呢？”
这的确是个难题，让人无从下手。
要么去京郊的密林碰碰运气，看看能不能遇到他，要么……
林桐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玲珑院的屋顶，只能默默地盼望着裴六公子能够像上次那样，荡着树枝，再次从天而降了……
此时此刻，林府的前厅里一片欢声笑语。
容嘉茂笑得眼睛都快要弯成月牙儿了，她紧紧地拉着顾心兰的手，笑意盈盈地说道：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，心兰真是越长越水灵了。”
容嘉茂只有林桐这么一个女儿，林桐那小东西又太闹腾，时不时地就把她气得牙根痒痒，所以她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像顾心兰这般乖巧可人的孩子。
她对顾心兰的喜爱之情简直溢于言表，抓着人家的手就不肯松开，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“爱不释手”这四个字，生怕顾心兰会突然跑掉似的。
顾心兰在这般盛情厚爱的包围之下，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，她用手指紧紧地攥着一条绢帕，那绢帕肉眼可见地被她捏得越来越皱巴，照这样再捏下去，指定能捏出水来。
她蚊子似的细声细气地说道：“婶婶说笑了。”
容嘉茂体贴地说道：“婶婶已经差人给你们府上递了话，等卓青忙完手头的事情，婶婶就亲自把你送回顾府，让你们姐妹团聚，你不用担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