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将军归

上有天子脚下，都卫司林立，谁敢在此刻闹事，那简直是茅坑里点灯，找屎（死）。

林桐懒得与裴辉这种小角色纠缠，话锋一转，面向裴良玉这尊真正的大佛：“裴伯父，您金口玉言，君子一言，驷马难追，您方才可是答应卖我林桐一个面子，要抓人，也得容我先把恩人安然送出莲花楼。”

裴良玉此刻真是焦头烂额，他本是来此饮酒作乐，如今却被搅得兴致全无，腹中空空如也。他不耐烦地冲着裴辉一挥手，便欲抬步离去。

裴辉嘴角抽动了一下，似乎想对林桐说些什么，却被裴良玉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。

裴良玉眉宇间怒色隐现：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，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纠缠，简直是丢尽了你父亲的脸面！

临走之际，裴辉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林桐，只见她与裴煊并肩而立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，五味杂陈。

既有不解，又有颓唐，更有隐隐的愤怒。

从始至终，林桐甚至都没有正眼瞧他一眼。

裴良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，转身回到厅堂，这才想起曹思仪还在等候。曹思仪果然没有离席，依旧在原地等候着。裴良玉回到座位，向曹侍郎拱手致歉。

齐华对着屏风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：“真他娘的晦气！”

裴煊倒是满不在乎，他仿佛事不关己一般，轻蔑地嗤笑一声。

走出莲花楼，街道上人流如织，都卫司的人正竭力维持着秩序。

林桐在莲花楼门前略作停留，环顾四周，发现许多身着布衣的百姓，却都生得身材魁梧，气宇轩昂。这些人有的扮作小商小贩，有的则像无所事事的闲散行人，但无一例外，都佩戴着刀剑，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冷峻之气。

她心中暗忖：“想必这些人就是随同陛下出行，暗中负责护卫的御前禁军吧。”

“嚯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齐华好奇地问道，“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？”

林府的下人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，见状连忙上前，从齐华手中接过林轩，吃力地背了起来。

春萍也兴奋地挤了过来，兴高采烈地对齐华说道：“奴婢听闻顾将军今日凯旋回京，大家都翘首以盼，想要一睹顾将军的英姿呢。”

她转头拉了拉林桐的衣袖，满怀期待地问道：“小姐，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？”

其实林桐内心也很想凑这个热闹，亲眼目睹身披铠甲、骑着高头大马的卓青姐姐，究竟是何等威风凛凛。只是今日风波不断，实在不宜久留。

“唔，顾将军啊。”齐华恍然大悟。

算算日子也差不多，他们启程回京之时，顾将军还在边境部署防务，比他们晚出发几日。大部队行进速度较慢，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京城。

齐华转头看向裴煊。

裴煊自从走出莲花楼后，目光就一直锁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
——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犄角旮旯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莲花楼三楼的方向。他将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，透过斗笠的孔隙，仿佛死死地盯住了一个点。

裴煊注意到他抬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。

那是一种隐秘的暗语，他正在传递着某种信息。

早在裴煊进入莲花楼落座之时，就注意到此人的存在了。

裴煊顺着黑衣人盯梢的方向望去，看到一个体态虚胖、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。

那男子眉眼平庸，面色苍白，像是久病缠身之人。

然而，仅仅只是一眼，裴煊便感受到此人气度不凡，那是一种久居高位、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威严气势。

“顾将军你又不是没见过，过几日咱们去顾府拜访，让你瞧个够。”林桐笑着对春萍说道，“好了，咱们回府吧。”

裴煊收回目光，转过身，向林桐伸出一只手：“林姑娘，我送你回府。”

林桐的目光落在他的手心，突然轻声问道：“疼吗？”

裴煊微微一愣，继而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：“不疼。”

“才怪，哪有伤口是不疼的。”林桐没好气地说道。

裴煊顿时语塞：“……”

林桐不由分说地拿出一块丝帕，按在他的手上，想要给他包扎。裴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，仿佛林姑娘是一根锋利的银针，狠狠地扎了他一下，蓦地向后一缩手：“别动！”

他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紧绷，连带着那两个字听起来也带着几分慌乱，仿佛那一针不仅扎了他的手，连带着他的嗓子也一并扎到了。

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，裴煊连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，试图掩饰过去：“你……你不是晕血么？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
他笨手笨脚地在手心胡乱打了个结，应付了事，然后迅速将手背到身后，仿佛真的害怕那早已淡去的血腥味飘到林桐的鼻子底下。

林桐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，曾经做过什么旖旎的梦境，更不知道他此刻正努力压制着心中的妄念，生怕一不小心就挣脱牢笼跑出来兴风作浪。

她只知道某人一言不合就朝自己剌了一刀，着实把她吓得不轻。

这时，林府一个牵马的小厮从街道拐角处挤了过来，气喘吁吁地说道：“小姐，这条街道暂时禁止车马通行，马车停在了柳东后巷，只能劳烦小姐步行过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林桐点了点头，正准备迈步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，人群开始骚动起来，纷纷向前拥挤，街道瞬间变得拥堵不堪。

再回头一看，通往柳东后巷的那条小道，早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，根本无法逆流而上。

齐华大手一挥：“罢了，咱们先静观其变吧。现在这人山人海的，硬挤过去，非得被挤成纸片人不可。”

齐华人高马大，毫不费力地在前方开辟出一条道路，带领众人向西走了一段距离，就地在附近占据了一处相对安全的高地。裴煊紧紧地护卫着林桐，丫鬟小厮则在后方垫后，一行人慢慢地向那个地方靠拢。

这时，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：“顾将军来啦——”

人群瞬间沸腾起来，街道如同被泼入了凉水的油锅，瞬间炸开了锅。

顾卓青作为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，她的事迹早已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，众说纷纭。有人说顾将军身高九尺，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威猛；也有人说顾将军貌美如花，身材纤细如柳扶风，却拥有力拔山兮的强大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