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祠堂惊魂

龇牙咧嘴，好不容易蹭到供桌近前，林桐正欲伸出罪恶之手，捞点吃的填饱肚子，冷不防，一股子邪风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，吹得祠堂里的烛火摇曳不定，噼啪作响，接二连三地熄灭了大半。

纵然这屋里供奉的，都是自家列祖列宗的牌位，可说到底，他们也是过世之人啊！这深更半夜的，有烛火照着还好，一旦屋里黑了下来，那气氛，简直是阴森得能滴出水来。

林桐一个哆嗦，登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，想都没想，拔腿就往门外冲。

奈何她此刻正在领罚，祠堂的大门从外面被人牢牢锁死，叫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灵，活脱脱一瓮中捉鳖。

她可怜巴巴地靠在门上，垂头丧气地站了片刻，那些方才熄灭的烛火，又一盏接一盏地重新亮了起来，祠堂里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明亮。

“呼——”林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，这才磨磨蹭蹭地挪回蒲团，重新跪了下去。

她心中暗自腹诽：“咱们家的老祖宗们，也忒小气了吧？晚辈不就是想偷偷尝点供品么，至于这么吓唬人么……”

得，看来她是真的不敢再跑到供台那边去造次了，还是老老实实地忍着饥饿，继续跪着吧。可跪着跪着，她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倦意，身子一歪，倒在地上，沉沉睡了过去。

同一时刻。

京城长兴街一处并不起眼的二进小院里，裴煊同样跪在祠堂的前面。这间简陋而又冷清的祠堂里，只点着三炷香，香烟袅袅升起，飘向那块牌位。牌位之上，简简单单地刻着两个字：“萧氏”。

没有名讳，唯有姓氏。

坊间传闻，宁信侯裴家的侯爷，年轻时风流倜傥，不仅夜夜笙歌，流连于风月场所，更是姬妾成群，美人在怀。

裴家家底殷实，财力雄厚，裴侯爷出手也向来阔绰，从未曾薄待过任何一位美人，即便他如此风流，却也没落得一个浪荡之名。

然而，却有一位美人，被裴侯爷的正头娘子所嫉恨，以至于终其一生，都没能踏入裴府的大门，更别提明媒正娶了。

而这位美人，便是裴侯爷的外室，萧氏。

据说，萧氏生得极其貌美，究竟有多美呢？这么说吧，就连年幼时的齐华，一个半大的孩子，第一次见到萧氏的时候，都忍不住愣在了原地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当年，齐华还是个在街头四处乞讨的流浪儿，寒冬腊月里，他冻得瑟瑟发抖，鼻涕都结成了两条冰溜子。是萧氏收留了他，牵着他那双满是冻疮的小手，带他走进了那处虽然不大，却温暖无比的小院。

他仰着头，怔怔地望着牵着他的萧氏，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：“这……莫非是仙女下凡了吗？”

齐华在门外静静地候着，眼见裴煊从祠堂里走了出来，连忙上前，给裴煊披上了一件披风。

两人并肩向前走去，穿过院子，向着前院的方向走去。

“公子，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，你当真决定要去宁信侯府吗？”齐华忍不住问道。

“去。”裴煊语气淡淡地回答道，显得漫不经心，“左右闲来无事，去看看也无妨。”

齐华听了这话，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。

他家这位小主子，莫不是准备去裴府闹个天翻地覆不成？

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数十年，在裴煊十岁那年，萧氏便因病撒手人寰。萧氏过世之后，裴府甚至都没有派人来接裴煊进府。

在这小小的宅院之中，只有一位负责做饭打扫的粗使婆子，以及尚且年幼的齐华这两个下人。

虽然裴府会定期派人送来一些银两，维持生计倒是不成问题，可同为裴家的血脉，那些个妾室所生的庶子，一个个都过着锦衣玉食、风光无限的生活，唯独裴煊，却沦为了一个登不得台面的外室子。

此情此景，换作任何一个人，恐怕都会心有不甘，感到愤愤不平吧。

这，是齐华的猜测。

齐华唏嘘不已，除了感叹自家小主子没有投到一个好胎之外，也在暗暗地为明日的事情感到担忧。

这些年来，他跟着裴煊，去裴府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裴家那位老侯爷，也就是裴煊的祖父过世的时候，去过一次；裴家的老太太，也就是怡乐长公主过世的时候，那是第二次。总共加起来，也就那么两三次而已。

裴煊的名字没有被列入裴家族谱之中，但好歹也流着裴家的血脉，因此，每当裴家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，有时也会派人前来邀请裴煊。只不过，除了丧事之外，喜事裴煊是一概没有去过的。

齐华觉得，他家小主子的心里，那是憋着一股子的怨气和恨意呢。

后来，机缘巧合之下，裴煊从了军。从军之后，他常年在外征战，风餐露宿，很少有机会回到京城，与裴府之间的走动，也就更加稀少了。

齐华走在裴煊的身侧，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，心中暗道：“明日，我得偷偷地带上一些蒙汗药之类的东西才行。万一小主子在侯府里惹出了什么祸事，我也能尽力保他顺利脱身。”

“看什么？”裴煊敏锐地察觉到了齐华的目光，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。

齐华想了想，结合今天所发生的事情，摸了摸鼻子，有些迟疑地问道：“公子，你明日专程去宁信侯府，该不会是为了和裴世子抢亲去的吧？”

裴煊闻言，脚步猛地一顿。

齐华见状，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，飞快地向后跳出了五步之远。就算裴煊身长腿长，也绝对踹不着他。

他舔着脸，嘿嘿一笑，怂怂地看着裴煊。

虽然齐华没有什么机会去关注女子，但军营里到处都是大老爷们，他纵观数万士兵，也没见过比自家小主人模样还要英俊的男人。

依他“阅男子”无数的经验来看，小主人骨相极佳，身材高大挺拔，双腿修长有力，英姿飒爽，气宇轩昂。若是有个好的出身，那可是京城众多贵女们争抢着想要嫁的上等佳婿啊！

只可惜……

可惜他偏偏是个外室子，想要挣得功名，就只能自己出生入死地在军营中拼搏。又没有长辈为他操持婚姻大事，以至于沦落到要和旁人争抢女人的地步。

齐华着实是痛心疾首，恨老天不公啊！

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，裴煊抬脚向屋里走去。

在推门进入屋子的一刹那，裴煊忽然停下了脚步，回头看向齐华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：“没错，我此次回京，就是为了抢亲。”

齐华：“……”

“林家的姑娘貌美无双，我对她一见钟情。为了她，纵然要和裴辉争上一争，又有何妨？而且，只有自己争来的东西，才更有滋味，不是吗？”

这话说得，仿佛裴煊是个深得宁信侯遗传的登徒子一般。

齐华眨巴眨巴眼睛，半晌才缓缓说道：“林家的姑娘，的确是生得花容月貌，可京城里能与她相媲美的女子，也不是没有吧？公子何苦非要与裴世子争抢呢？这岂不是以卵击石，太不明智了。”

若说裴煊对林家的姑娘一见钟情，齐华是万万不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