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玄衣匪

林桐努力回忆着，那劫匪的容貌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。印象中，一般的劫匪要么是凶神恶煞，要么是满脸横肉，可这位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气质。他身上确实有股匪气，但又夹杂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傲慢与矜贵，显得格格不入。

“……那劫匪容貌俊美，剑眉星目，鼻梁高挺，嘴唇薄削，身着一袭玄色衣袍。”林桐将劫匪的相貌描述完毕，家将们立刻集结人马，匆匆追赶而去。

容嘉茂依旧惊魂未定，担忧地问：“桐儿，你是怎么脱身的？”

林桐语气平静：“他自己放我回来的。”

安国公和夫人面面相觑，都觉得此事蹊跷。

容嘉茂轻声细语道：“他为何放你走？可曾说过什么？”

林桐感到口干舌燥，捧起茶壶，也顾不上用茶杯，直接对着壶嘴，咕咚咕咚地灌了半壶茶水下肚。她摇摇头，无辜地说：“不知道啊，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会放我走。”

反正被劫持得莫名其妙，被释放得也莫名其妙，或许，他只是怕了，不想惹上麻烦吧。至于他说了什么……

要说他想劫色？林桐有些难以启齿，“劫色”二字在她喉咙里卡了一下，又被她咽了回去。

“不是为了勒索钱财？”容嘉茂追问道。

“不是。”林桐饿坏了，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他说他不劫财。”

听到这话，容嘉茂脸色微变，随即隐晦地看了安国公一眼。

林桐正要抓第二块糕点，却突然“啪”的一声，容嘉茂一掌拍在桌案上，茶杯碰撞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容嘉茂的眉头紧锁，语气严肃：“桐儿，你竟学会撒谎了？”

林桐眼睫快速颤动了一下，茫然地“啊？”了一声，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如此动怒。

“劫匪在天子脚下，劫持一品国公府的家眷，不图钱财，又毫发无损地将你放回？”容嘉茂的质问声声逼人。

林桐犹豫了一下，轻轻点了点头，事实确实如此，容不得她辩驳。

“他闲得没事做吗？”容嘉茂怒极反笑，随即厉声喝道，“你给我跪下！”

林桐一头雾水，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，但还是乖乖地跪在了地上。

容嘉茂再次开口，语气严厉：“桐儿，你为了逃避裴家提亲的日子，竟编出这么一出戏！”

林桐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母亲以为她在撒谎，假装被劫，以此为借口来逃避与裴家的婚事。

“娘，不是……”林桐试图解释。

“什么不是！”容嘉茂打断了她，“今早你跟我说这件事，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开玩笑，没想到你如此不懂事，把婚姻当儿戏，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！”

“娘，我没有……”林桐极力辩解。
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容嘉茂怒斥道，“裴世子人品贵重，相貌堂堂，你俩是指腹为婚的婚约，岂容你说退就退？！”

“况且，你不是一直倾慕裴世子吗？怎么说变就变！裴家正式提亲时，我亲自问过你，这门亲事也是你亲口答应的。”容嘉茂继续说着，语气越来越重。

“你以为两家的联姻是什么？是小孩子过家家吗？想订就订，想毁就毁？六礼已经过了四礼，你早干什么去了？”

容嘉茂本就是将门之女，外表看似温柔似水，实则骨子里带着火爆和刚烈。真要教训起子女来，安国公也得退避三舍。

林桐百口莫辩，干脆不再辩解，顺水推舟，将退婚一事摆在明面上也好。

“是！”她一咬牙，承认道，“没错！女儿就是为了躲避裴家人，才在外面游荡了一天！”

“你——”容嘉茂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，“果然是你！”

“我还以为你只是因为婚期临近，心里一时紧张，胡言乱语而已，没当真。没想到你竟然给我来这么一出！”

林桐微微抬起头，提高音量，斩钉截铁地说：“娘，事到如今，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！我不想嫁，也绝不会嫁！”

“荒唐！”一直沉默的安国公终于开口，“你这小猢狲，想造反吗？！”

“爹，娘！”林桐的态度坚决，毫不退让，“无论如何，与裴家的婚事，绝不可能！”

这小兔崽子真是被惯坏了！

容嘉茂原本就因担惊受怕而积攒了一天的怒火，此刻彻底被林桐的倔强态度给点燃，怒火中烧。

“还敢顶嘴？”容嘉茂柳眉倒竖，怒声喝道，“庄嬷嬷，拿戒尺来！”

春萍见状，立刻扑到林桐身前，跪地求情：“夫人，姑娘身体弱，经不起打呀！”

容嘉茂越想越生气，怒斥道：“闭嘴！今天谁也不许替她求情！”

庄嬷嬷是容嘉茂的奶娘，从小就侍奉她，林夫人出嫁时也跟着进了国公府，在府里说话很有分量。她将戒尺递给容嘉茂时，轻轻按了按她的手，低声喊道：“夫人！”

容嘉茂抬眼看向她。

庄嬷嬷冲她摇了摇头，轻声劝道：“襄姑娘长大了，这事要是传出去，以后让她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怎么抬起头做人啊？”

容嘉茂咬着牙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：“桐儿野性难驯，今天不好好教训她，日后指不定闯出什么弥天大祸！”

“京城那些贵女，个个都贤良淑德，哪里有像她这样无法无天的？她这般随心所欲的性子，嫁到夫家少不了吃苦头，到时候谁还能护着她？”

安国公看着夫人手中的戒尺，眼皮跳了几跳。

常言道，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，安国公也不例外，他本想维护女儿，可转念一想，夫人说得也有道理，桐儿今天这件事确实有些过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