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遇故人

凛冽的寒意仿佛要穿透骨髓，阮沐面若冰霜，吐出的话语也带着寒气，“抚远将军府，阮沐。”

“阮沐？” 李老爷闻言，蹙眉思索，总觉得这个名字在记忆深处隐隐有些熟悉，却一时无法想起。

“噗嗤——” 一声轻蔑的笑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，张氏捂着嘴，故作惊讶地说道：“哎呦，我当是谁呢，原来是阮大小姐大驾光临……”

她那双涂满胭脂俗粉的眼睛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，从头到脚地打量着阮沐，语气怪异地说道：“哎呦呦，瞧瞧这身段，这模样，当真是貌美如花，倾国倾城呢！真是让人费解，温公子那样的人物，怎么就舍得把这门婚事给退了呢？莫不是眼瞎了不成？”

张氏这番话，显然是包藏祸心，字字诛心。哪个女子能忍受被未婚夫抛弃的耻辱？她以为抓住了阮沐的痛脚，就可以让她知难而退，别多管闲事。

阮沐听了，却像是没事人一样，反而轻蔑一笑，顺着张氏的话说道：“的确，大家都这么说，我也觉得，兴许是温羌那厮瞎了眼吧。” 说完，还别有意味的朝张氏翻了个白眼。

张氏顿时噎住了，笑容僵在脸上，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。

这阮大小姐，怎么油盐不进，软硬不吃呢？她是在讽刺她，挖苦她，可不是在夸她啊！

阮沐懒得与她废话，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在场的众人，冷冷地开口道：“你们把她推进火坑还不够，现在还要来逼死她吗？”

“哎呦，我的大小姐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？” 张氏一听，立刻变了一副嘴脸，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，尖声道：“萍儿可是我们李府的千金大小姐，我们来接她回家，难道有什么错吗？”

“呵……” 阮沐闻言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嘲讽道：“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，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，自己心里最清楚。”

她顿了顿，语气更加凌厉：“李小姐是这件案子的重要证人，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，你们不能带走她。至于案子结束之后，李小姐是去是留，也应该由她自己做主，而不是由你们来摆布！”

“放肆！” 李老爷一听，顿时吹胡子瞪眼，怒吼道：“她是我女儿，是我老李家的人，她的婚事，她的一切，自然都该由我说了算！” 在他看来，是他给了李萍儿生命，让她享受了荣华富贵，她的生死，都应该由他掌控。

“昭国律例明文规定，为人父母者，若有不慈之行，情节严重者，可判处杖刑，甚至刑拘。”

一个清朗的声音，如同一阵清风般拂过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。
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身姿颀长，相貌清正端雅的年轻男子，不知何时负手立在了门口。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衫，如同一株挺拔的碧竹，清俊而雅致。

“你……你又是谁？” 张氏的声音有些尖锐，带着一丝慌乱，怎么今天尽是些爱管闲事的人？

“京兆府，少尹，楚和。” 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，声音不大，却掷地有声。

他眉目生得温和，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有贵气流露，让人不敢轻视。是以即便说话慢条斯理，看起来也依旧让人敬畏。

李家是商户，自古以来，商户最怕的就是与官府打交道。李老爷和张氏见状，顿时不敢在楚和面前放肆，两人自知今日讨不到什么好处，只能灰溜溜地走了。

张氏心中窝火，临走前还不忘朝着李萍儿放狠话，“有本事你永远别回府，我看你在外面能活多久！”

“别理他们。” 阮沐走到李萍儿身边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，柔声道：“所有伤害过你的人，都不值得你再为他们伤心难过。” 对待仇人，有恨就足够了，没有必要为此伤神。

李萍儿轻轻点了点头，望着阮沐时，那双空洞的眼中，竟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光彩，“阮小姐，谢谢你。”

这句话，她早在钟楼上就应该说了，可是那时她神志恍惚，什么都记不起来了。

阮沐眉目舒缓，温声道：“如果你信得过我，那就好好修养，不要想那么多。既然我将你们救了出来，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。”

这把伞，她会一直为她们撑着，直到她们世界的大雨停下。

见李萍儿对阮沐十分信任，楚和想了想，后退半步，对阮沐拱手一礼，开口道：“阮小姐，在下有个不情之请……”

楚和来客栈，是为了询问案件的细节，但他平日里办案，鲜少与女子沟通，本还为此发愁，便希望阮沐能在旁协助。

阮沐欣然应允，这些女子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，甚至见到陌生男子就会害怕，有她在旁协助，也能让她们放松一些。

然而，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顺利。在楚和看来，这只是调查案件的一步，可对于这些女子来说，无异于再一次掀开她们结痂的伤口，将血淋淋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。

甚至有人在楚和询问时，全程捂着耳朵，只拼命地摇头，说着“我不知道，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
楚和见她不肯配合，自然要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但收效甚微。一直没插话的阮沐，见状，抬身走到了女子身边，轻轻握住她的手，柔声道：“你若是不想说，那便不说了，我们可以去询问其他人，你不用逼自己。”

“阮小姐，这不符合规矩……” 审案必须要严谨，所有证人都要有证词，可他话未说完，便见方才还情绪激动的女子，竟平静了一些。

阮沐继续缓缓说道：“楚大人今日来这里，是为了搜寻证据，好将恶人绳之以法。但我知道，即便砍了静和的脑袋，你们遭受的痛苦也不会消失。”

她顿了顿，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，“我也曾被人伤害，被人背叛过，但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，不为曾经，而是为了以后。”

“我们只有彻底割舍过去，才能真正地拥有希望和未来。”

阮沐眉目温和，唇畔凝笑，耐心地说道：“你好好休息，若哪日想通了，我可以再陪你去京兆府录口供。”

阮沐拍拍她的手，起身欲走，却被女子开口唤住，“阮小姐……我，我这样的人，还能有未来吗？”

她眼中噙满了泪水，水雾之后，是一双已经濒临绝望的眸子。

阮沐站定，静静地望着她，平静如水的眸子，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，“只要你想，那便能！”

女子迎视着阮沐的目光，嘴唇颤了颤，她抬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，哽咽着道：“楚大人，您可以再问一遍吗？”

楚和意外地挑了下眉尾，连忙拿出纸笔，开始记录。

录好最后一份口供后，楚和又对阮沐行了一礼，“今日多亏有阮小姐，否则在下怕是难以完成任务了。”

“楚大人客气了，不过是同为女子，更好沟通一些罢了。” 阮沐谦虚回道，虽浅笑着，但仍难掩疏离，甚至还有两分提防。

楚和眼帘含笑，这少女虽年岁不大，但不骄不躁，做事既可如雷霆，亦能似春雨，实是个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