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沐泽舒心

阮吉闻言，涨红了脸，仿佛稚嫩的自尊受到了挑衅，梗着脖子争辩道：“我……我承认是单薄了些，可收拾温羌那种货色，足够了！”

在他看来，那温羌也好不到哪里去！

“我们才不屑与那种人置气呢！”阮沐轻笑着，拉着阮吉坐下，柔声道，“被疯狗咬了一口，打它一棒子出气便是，难道我们还要反咬回去不成？”

更何况，那条“疯狗”可是价值不菲，要是能多来几条这样的“疯狗”，她还嫌不够呢。

阮吉心中依旧愤愤不平，但见阮沐眉宇间舒缓，丝毫不见忧虑之色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，无奈道：“反正只要阿姐觉得舒心就好，那种人渣，不要也罢。

等泽儿将来长大了，就负责养阿姐，阿姐就安心待在家里，一辈子不嫁人都可以！”

阮沐嘴角微微抽搐，这泽儿怎么和应途一个德行，都恨不得她孤独终老似的。

不过，她这辈子压根就没打算嫁人，男人嘛……也就那么回事吧！

“阿嚏！”远在天边的温极，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喷嚏。要知道，他可是身强体壮，压根就不知道风寒二字怎么写。

锦言耳尖，听到了这一声喷嚏，连忙偏过头，关切地问道：“主子，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念叨您了？”

温极闻言，嘴角狠狠一抽：“……”

这属下脑子是不是瓦特了？正常的下属，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他的身体吗？

温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，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：“不是。”

停顿了片刻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，语气笃定，“是有人在想我。”

一定是她，绝对错不了。

锦言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，想您的人有没有不知道，但想您死的，估计能从京城排到安通县。

“再敢在心里编排我，小心你的脑袋！”温极的声音寒冷如冰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
锦言浑身一哆嗦，连忙闭紧了嘴巴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。

“我说，你们两个聊够了吗？”坐在温极对面的男人，终于忍无可忍，开口打断了他们的“深情对话”。

温极和锦言这才抬起头，齐刷刷地看向他。从锦言那恍惚的表情里，他可以肯定，刚才他们根本就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！

他不是最重要的犯人吗？能不能对他多一点重视？

温极微微皱了皱眉头，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嫌弃与不耐。

男人名叫卫良，是安通县的一个小小的县丞。

安通县原本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，但几个月前，这里突发了一场极其严重的地动，县内超过半数的房屋倒塌，百姓死伤无数。

朝廷第一时间拨放了大量的银两和粮食进行救济，本以为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决，却没想到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，竟然敢公然贪墨近十万两的银粮，为了掩盖罪行，甚至还屠杀百姓，杀人灭口。

若非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进京告御状，恐怕整个朝廷还被蒙在鼓里。

皇帝得知此事，勃然大怒，立刻派遣温极火速赶往安通县进行调查。

县里的其他官员早就已经闻风而逃，只有卫良因为惦记着家中瘫痪的老母，在回家探望时，被埋伏的官兵抓了个正着。

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，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。因此，卫良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惧意，只是冷漠地迎视着温极，沉声道：“不必白费力气了，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东西。”

他的妻儿都被人控制在手中，他绝不可能招供。

“哦。”温极淡淡地应了一声，随即偏过头，对着锦言吩咐道：“既然他不肯说，那就直接宰了吧。”

卫良顿时愣住了，这就完了？这也太草率了吧？

连问都不问一句？

锦言虽然平时话多，但执行力却是杠杠的。听到温极的命令，他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，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。

两人都表现得云淡风轻，显然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，早已是家常便饭。

看着面无表情的锦言，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锋芒，卫良突然有些不甘心。他猛地侧身，避开了锦言手中的匕首，高声喊道：“难道你就不想从我嘴里知道些什么吗？”

温极闻言，这才抬起眼皮，挑了挑眉，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一般，“你觉得，我问了你就会说吗？”

卫良顿时语塞。就算不会说，至少也得试试吧，哪有上来就直接动刀子的？

“我很忙的，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。”温极随意地靠在椅背上，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，显得极不耐烦。

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，有没有像他思念她那般，想着他。

应该……有吧。

见温极竟然走神了，卫良不知为何，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。他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，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人重视吗？

“难道你就不怕无法向朝廷交差吗？”卫良试图激怒他。

温极收回思绪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，反问道：“与你何干？”

卫良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。温极似乎是闲来无事，索性和他交了个底：“就算你死了，也一样会有口供。”

卫良愣住了，满脸不解。温极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，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上，平添了几分邪魅，仿佛堕落的神祇，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
“我会在京城随便找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，伪造你的口供，指证他们。

陛下信也好，不信也罢，反正我已经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，对我来说，没有任何损失。”

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卫良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，“你应该知道我的姓氏吧。”

京城温家，谁人不知，谁人不晓？

温极继续说道：“放眼整个京城，能被我放在眼里的，也就只有江家了。就是不知道，到时候江家会不会迁怒你的家人。

我知道你的家人一定被人控制了，你最好祈祷控制他们的人，势力能够胜过江家，否则……啧啧。”

温极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，卫良只觉得这声音如同魔音一般，穿透了他的耳膜，直击他的心脏。

“你……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？”卫良气得浑身颤抖。

他甘愿赴死的前提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。可如果他死了，反而为家人招来更大的祸端，那他岂不是死得毫无意义！

温极轻笑出声：“你竟然有脸说我无耻？你们贪墨朝廷的救济银粮，屠杀无辜百姓的时候，怎么不觉得自己无耻了？”

卫良双目赤红，他甘愿赴死的前提是为了保护家人，可若他死了却反而为家人招来更大的祸端，那他岂不死得毫无意义！


## 第1章 谁是猎物

温极眉头紧锁，眸中闪过一丝不耐，他冷声呵斥着锦言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：“还嫌热闹不够大吗？还不快动手！”

“哦。”锦言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，随即手起刀落，锋利的刀刃直奔卫良的心口而去。

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，卫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，竟挣脱了锦言的束缚。刀锋偏离了原定的方向，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肩窝。

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向全身，卫良终于意识到，眼前的温极并非只是虚张声势，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奸臣！他的每一个笑容，都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，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。

“啧。”温极不满地啧了一声，眉宇间的不悦更甚，“这样都能躲开？看来你还挺有能耐。”

锦言面红耳赤，羞愧与愤怒交织，他狠狠地瞪着卫良，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竟然敢躲？我看你是活腻了！”

卫良心中怒吼，这两人莫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！

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，拼死一搏，为的不就是能苟延残喘吗！

眼见锦言再次举起屠刀，杀气腾腾，卫良连忙大声哀求道：“别杀我！我说，我什么都说！只要你们能保证我的家人平安无事！”

“不能。”温极想都没想，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，语气冰冷得仿佛来自九幽地狱，“我为什么要答应你？这对我有何益处？”

卫良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肩膀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他咬紧牙关，沉声道：“我知道那些失踪银两的下落！只要你有本事，就能将它们全部收入囊中！”

温极敲击桌案的手指骤然停住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芒。他嘴角微微勾起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，缓缓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便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……”

……

巍峨庄严的皇宫内。

永乐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，终于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。他接过太监总管刘福递上的温茶，皱着眉头抿了一口，随即问道：“怀沐那孩子去了安通县几日了？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

刘福略作思忖，恭敬地回答道：“回陛下，四爷已去安通县八九日了。”

永乐帝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，“一个小小的安通县，竟然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，真不知这泱泱京城，又会藏污纳垢到何等地步！”

刘福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，不敢轻易接话，只能小心翼翼地劝慰道：“陛下息怒，龙体要紧。”

“朕如何能息怒！”永乐帝的声音陡然提高，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，“这不仅仅是损失银两的问题，那些可都是我昭国的百姓啊！朕这个君王，当真是失职！”

“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，您日理万机，这千里江山，又岂能事事俱到？况且经此一事，想来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。”刘福连忙说道，试图缓解永乐帝心中的怒火。

永乐帝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语气稍缓，“所以朕才会派怀沐前去，这孩子与他们都不同。”

刘福听得一头雾水，不知道永乐帝口中的“他们”指的是谁，也不知道“不同”又是指什么。但他心中清楚，永乐帝最信任、最欣赏的人，莫过于温家的四爷温极。

永乐帝再次叹了口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，“只不过那孩子毕竟还年轻，朕怕他心性不够冷硬，对付不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。”

刘福笑着应和，心中却忍不住嘀咕，您说的那个“穷凶极恶”之人，难道不是温四爷本人吗？

毕竟，温极十七岁时，就曾亲手屠杀了三万陈国将士啊！

“对了，琼林宴的结果如何？可是云谦那孩子拔得头筹？”永乐帝随口问道。

刘福连忙回答道：“回陛下，这届的琼林宴，未分胜负。”

他将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情，一五一十地向永乐帝做了禀报。

听完刘福的讲述，永乐帝不由得一怔，随即感慨道：“云谦当真要与那个孟家小姐厮守终生？那孟家小姐长得比阮家姑娘还要漂亮吗？”

刘福顿时语塞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这……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？

您难道不应该对那些惊才绝艳的神作佳词更感兴趣吗？

“呃……阮家大小姐素有才貌双全的美名，想来那孟家小姐应该是不及的。”刘福斟酌着说道。

永乐帝撇了撇嘴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，“云谦和他爹一个样，都喜欢文绉绉的。论美貌气度，已故的江氏，又如何能与平阳相提并论？”

平阳郡主是永乐帝的堂妹，下嫁给温珣做了继室。但两人之间关系一直很微妙，貌合神离。温珣至今仍旧对他的亡妻江氏念念不忘。

永乐帝对此颇为不满，但他身为九五之尊，也不能强行干涉别人的家事，只能在每次提及此事时，都要感慨一番温珣有眼无珠。

“陛下。”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殿内，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，“启禀陛下，这是贵妃娘娘亲自为您熬制的参汤。”

永乐帝挑了挑眉，示意刘福接过食盒，然后对那小太监淡淡地说道：“你退下吧，朕还有奏折未批阅完，明日再去探望贵妃。”

他心里清楚得很，贵妃给他送参汤是假，想借机与他亲近才是真。

小太监领命退下，刘福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陛下，那今日可还要翻牌子？”

“不翻！”永乐帝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。

当翻牌子变成一项与批阅奏章一样的任务时，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。

忽然，永乐帝想到了什么，眼睛一亮，开口说道：“前段时间，朕让你搜寻已到适婚年龄的贵女画像，可曾办妥？拿来给朕瞧瞧。”

刘福连忙捧着一大摞画像，小跑回到永乐帝身边，谄媚地笑着问道：“陛下可是有选秀之意？这后宫的确已经有几年没有新人了。”

“朕选什么秀？还嫌后宫不够聒噪吗？”永乐帝没好气地说道，女人多了，是非就多，实在令人心烦。

永乐帝摊开一幅幅画作，看得极为仔细。温极也老大不小了，早该娶妻生子了，只可惜一直被耽搁了。此番，自己就替他物色一位佳人，也算是给他的赏赐了……

……

阮沐和阮吉姐弟两人正在房中说着悄悄话。阮吉觉得自家姐姐有点奇怪，就好像许久未见他一般，恨不得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牢牢记在脑海里。

不过，他也知道自己很讨人喜欢就是了。

小桃走进房间，打断了姐弟间的温馨，“小姐，少爷，老夫人请你们去松鹤堂用晚膳。”

阮吉下意识地看了阮沐一眼，他年纪虽小，却也能感受到祖母的偏袒。

祖母待他还算不错，可对阿姐就显得刻薄许多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阮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，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。

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，便起身前往松鹤堂。屋内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，在他们姐弟俩进来后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。众人神色各异，心思难测。

还是姜羽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。她微微一笑，柔声说道：“这位想必就是阿泽表弟吧？阿泽表弟真是与沐表姐一样，容貌出众，令人眼前一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