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诗词风波

类别:古代言情 作者:字数:4246更新时间:25/07/08 16:33:53

“我实在不知阮小姐是如何瞧见我的诗集的,然而事实胜于一切辩解。”孟双秦柳眉轻蹙,将那几首精心准备的诗作,恭敬地呈递到庄文生面前。

庄文生接过诗集,一页页细细品读。只见墨迹早已风干,纸张也泛着淡淡的古旧色泽,没有丝毫涂改的痕迹,显然并非临时之作。

最令他心潮澎湃的,还是诗词中蕴藏的才华。那些字句珠玑、意境深远的佳作,即便他皓首穷经,恐怕也无法写出其中任何一首。这少女,究竟是如何拥有如此惊才绝艳的文采?

“孟小姐才华横溢,令人叹为观止,老朽钦佩不已。”庄文生由衷赞叹,望向孟双秦的目光,仿佛在欣赏一块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。若是她是个男儿身,定要不顾一切将其收为弟子!

众人心中震动。能得到庄大儒一句“钦佩”,足见孟双秦的才情之高,也间接证实了真相。

众人看向阮沐,惋惜者有之,鄙夷者亦有之,却无人敢出言指责。

并非他们突然变得宽容大度,而是因为身旁站着一位气场更强、更不好惹的人物——应途。

只见他双手环抱于胸前,斜倚在阮沐身后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一一扫过在场众人,脸上分明写着“我很不好惹,谁敢放肆”几个大字。

“庄大儒,可否将您手中的诗集借小女一观?”阮沐并未因被当众揭穿而感到窘迫,她的双眸依旧澄澈明亮,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。

望见那双清澈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眸,庄文生略微迟疑,还是将诗集递给了阮沐。

“把诗集还给我,这是霜儿的心血,绝不容你玷污!”温羌满怀恶意地揣测着阮沐的意图,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定会从中作梗,便迫不及待地想将诗集夺回来。

他伸出手,想要抢回诗集,却被应途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。

应途半眯着眼睛,透过眼缝,不屑地瞥了温羌一眼。

“让开!”温羌面色冰冷,厉声喝道。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寒光,气势逼人。

他不仅是温润如沐的翩翩公子,更是温府的长孙,世家贵胄。一旦真正动怒,亦会展现出凌厉的气势。

应途却只是轻挑眉梢,语气轻佻地说道:“你叫我让开我就让开,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?”

“应公子对阮小姐真是呵护备至,不愧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感情真是令人羡慕。”

孟双秦不疾不徐地说道,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,他们的眼神暧昧地在阮沐和应途身上来回游走。

温羌闻言,眉头紧锁。若阮沐与应途早有私情,那她又有何资格来指责他和霜儿?

应途脸色一沉,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,语气严肃地说道:“阮家叔婶待我如亲子,我待阮妹妹自如亲妹。有些人不要自己心怀龌龊,便觉得所有人都一样肮脏。我们对那些苟且之事,没有任何兴趣!”

孟双秦没想到应途说话如此尖锐刻薄,俏脸瞬间变得苍白。

温羌更是怒火中烧,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威胁之意:“应途,你不要太过分了,你如此行事,应伯父知道吗?”

应途听后,仰天大笑:“怎么,温大公子说不过就要回家告状了吗?我们五岁时就不回家找爹了,对不对?”

应途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立刻跟着起哄,肆意奚落:“快去快去,我们等着你!”

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,更何况应途还是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兵痞。

温羌气得浑身颤抖,不愧是阮沐的好朋友,两人简直是一丘之貉,没有一个好东西!

这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阮沐,忽然“啪”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诗集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这些诗作,的确精彩绝伦。”

孟双秦心中冷笑,以为阮沐只是在做困兽之斗,徒劳挣扎而已。

阮沐话锋一转,幽幽说道:“只是这些诗作中,既有大气磅礴的豪迈之作,又有哀婉幽怨的缠绵之词;既有纵情山水的洒脱之意,又有心怀庙堂的忧国之情。若这些诗都是一人所写,那这心境转变,是否有些太快了?”

孟双秦身子一僵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,甚至因此而手脚冰凉。

难道这才是阮沐真正的目的?若真是如此,那她的心机未免太过可怕!

听了阮沐的话,庄文生急忙拿过诗集,重新翻阅起来。

初看这本诗集时,他完全被那些精妙绝伦的诗词所吸引,甚至生出自惭形秽之感。

一个十几岁的少女,竟然能写出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诗篇,而他枉被尊为大儒,其才情甚至不及她的十分之一。

不过当时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,现在听阮沐这么一说,他终于明白了那古怪感从何而来。

他挑出几篇极具代表性的诗词,声情并茂地朗诵出来。众人最初听时,都和庄文生一样,被那些优美的辞藻所震撼。可渐渐地,他们也品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。

这些诗词,每一首都堪称精品,但其行文风格和所寄托的情感,跨度似乎太大了。

前一篇还在忧国忧民,慷慨激昂,后一篇却又变成了寄情山水,闲适恬淡。

前有“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”的悲凉之感,转而又变成了“左牵黄右擎苍,锦帽貂裘,千骑卷平冈”的豪迈之情!

这若真是出自一人之手,那这人恐怕精神有些分裂吧?

一直默不作声的尹莹也蹙眉凝眸,沉吟着说道:“而且这些诗作所描写的人物,角度也各不相同。有闺中怨妇的哀怨,有饱经沧桑的老者的叹息,有亡国之君的悲愤,亦有征战沙场的将军的豪迈,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这些是出自同一人之手。”

她对男女之间的私情并没有任何兴趣,此时也只是就事论事,有感而发。

孟双秦有些慌乱,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故作镇定地说道:“这些诗作都是我一时有感而发,率性而为。有时读到令我触动的文章,我便会将自己代入其中,随手写下一首诗来,请问这样有什么问题吗?”

尹莹垂下眼眸,没有再多说什么。她虽心存疑虑,但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诗不是孟双秦所写。

庄文生也是如此作想,因此他虽然面色凝重地翻阅着诗集,但并未开口质疑半句。

见他们二人沉默不语,孟双秦便将矛头对准阮沐,厉声质问道:“阮小姐,我本不想追究你盗用我诗作之事,可没想到你却要污蔑我的清誉。”


## 第1章 谁是赝品

“是可忍孰不可忍,此事我断然不能坐视不理,阮小姐,还请随我去京兆府,将此事彻底了断!”

孟双秦语气凌厉,话里带着几分恫吓的意味。她心底的算盘打得精巧,若是阮沐识相,乖乖认错赔礼,此事便可就此作罢。若她执迷不悟,那也无妨,有温羌在背后撑腰,谅那京兆府尹也不敢轻易偏袒阮沐。

阮沐神色平静,微微偏头,朱唇轻启,吐出几个字:“这些诗,的确并非我所作。”

孟双秦闻言,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她心中暗笑,以为这阮沐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闺阁女子,稍微吓唬一下就乱了阵脚。

谁知,阮沐话锋一转,眼波流转间,锐利的光芒如出鞘的利剑,直刺人心:“不过,这些诗也同样并非出自你手!”

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,阮沐神色坦然,语气掷地有声:“难道仅仅因为我们两人的诗作相似,就断定是其中一人抄袭了另一人吗?”

众人闻言,面面相觑,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。阮沐的这番话,着实有些出人意料,让他们原本认定的事实,出现了动摇。

这时,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响起,带着几分俏皮和天真:“说不定,你们都是抄别人的呢!”

阮沐循声望去,发现说话之人竟也是个熟人,一个平日里喜欢跟在孟双秦身后的世家小姐。

她微微颔首,语气淡然却又坚定:“不错,正是如此。”

庄文生闻言,错愕地抬起头,顾不得其他,急切地问道:“那……这些诗究竟是何人所作?”

到了现在,庄文生已经完全不在意谁是谁非,谁抄袭了谁。他所在意的,是那些堪称神品的诗词。每一首诗都蕴含着深刻的意境和非凡的才华,随便拎出一首,都足以在文坛掀起轩然大波。他迫切地想要结识这些诗词的真正作者,一睹他们的风采。

“抱歉,庄大儒,小女子并不认识那些人。但即便如此,我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有人盗用他人的心血而不作为。”阮沐语气带着歉意,但却难掩她维护正义的决心。

孟双秦闻言,心中怒火中烧,几乎要失去理智。她百思不得其解,阮沐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?若是为了博取名声,她或许还能理解,可阮沐这么做,到底图什么?

阮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图什么?当然是为了看戏,为了让孟双秦身败名裂!

孟双秦委屈地拉了拉身旁有些走神的温羌。温羌见她眼眶泛红,梨花带雨的模样,顿时心疼不已,也顾不上之前的疑虑,立刻附和道:“霜儿说得不错,这诗集是霜儿的心血,岂能容你三言两语就颠倒黑白?”

“谁说我没有证据?”阮沐眉眼弯弯,如同秋日里清澈的湖水,荡漾着迷人的光辉。她语气轻松,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。

只见她缓缓挽起袖子,拿起一旁的毛笔,饱蘸墨汁,然后在身侧的白色屏风上挥毫泼墨。

阮沐写的是女子常用的娟秀小楷,但她的笔力却苍劲有力,笔笔中锋,瘦劲婉通,竟隐隐透着一股恣意纵横的气势,仿佛要破纸而出。

温羌皱着眉头看着阮沐的字迹,总觉得有些眼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。

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”

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”

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少女身姿妙曼,露在外面的那截皓腕如凝脂白沐,红裙、白纸、黑墨,交织成一幅浓墨重彩、美轮美奂的绝色画卷,令人目不暇接。

众人亲眼见证着一首首传世佳作在眼前诞生,所受到的震撼,远非刚才听庄文生念诵诗词可比。这是一种视觉和心灵的双重冲击,让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世界。

阮沐笔走龙蛇,没有丝毫的停顿,仿佛这些诗句早已烂熟于心,信手拈来。

而她每写出一首诗词,孟双秦的脸色便苍白一分,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。

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诗?难道她也像自己一样,是从现代穿越而来?

阮沐当然不是穿越而来。这些诗,都是前世孟双秦“所作”。

前世的孟双秦,被誉为昭国第一才女,甚至一度被文人奉为神祇般的存在。她自然免不了羡慕嫉妒,但又无可奈何,因为就连她自己,也不得不为孟双秦的才华所折服。那些诗句,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写出的。

温极最先察觉到不对劲。他不相信这些诗会出自同一人之手。纵然一个人一生中会有不同的感悟,但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心性发生如此频繁的转变。

他虽然有所怀疑,但苦于没有证据。直到后来,他在陈国发现了一本诗集,孟双秦的诗全部都记录在册。然而,那本诗集却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。

只可惜,那时昭国正值内忧外患之际,战乱频生,根本没有人有精力去追究孟双秦的骗局。

但这一世,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。孟双秦想要借着这些诗词,一飞冲天,她偏要将她从云端狠狠地拽下来,让她摔得粉身碎骨!

阮沐一直写到手臂酸麻,这才停下了笔。她转过身,却发现庄文生正目光炙热地盯着她,脸上似乎都焕发出了光彩,整个人都精神焕发。

见庄文生一副恨不得她能一直写下去,直到天荒地老的模样,阮沐连忙放下笔,带着歉意地说道:“庄大儒,小女子暂时就只记得这些了。”

庄文生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来,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,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。阮沐见状,只好安慰道:“日后小女子若再想起什么,定会第一时间给您过目。”

听到阮沐的承诺,庄文生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,他捋着胡须,带着几分期待地询问道:“阮小姐,这些诗作,你是从何处得知的?”

他话里话外的意思,已经表明他相信了阮沐的说法。

“小女子小时候曾有幸看过一本诗集,好像是先父在外打仗时偶然得到的。不过,那本诗集早就不在府中了,小女子也不知其下落。此番恰逢琼林盛宴,小女子觉得不应让这些佳作蒙尘,便想借此机会让它们得见天日,却不料反而闹出了这么多误会。”阮沐随口编了一个谎言,反正她的父亲已经过世多年,这种事情早已无从对证。

听到这些诗作并非昭国所有,庄文生心中不免有些遗憾。

她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孟双秦,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正轨:“庄大儒,您有没有觉得,有几首诗作与孟小姐手中的诗作,行文习惯很相似?”

庄文生连连点头,表示赞同:“的确如此。”

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行文风格,哪怕同为豪放派的诗人,他们的诗作也各有特点。

庄文生仔细比对了一番,各挑出几首诗来,分析道:“这几首诗的风格非常相似,很像出自同一人之手。还有这两首,简直是前后呼应,仿佛是在同一个地方所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