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谁更坏

木凌虚那张堆满了世故的脸，此刻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，往日的冷静圆滑荡然无存，仅剩下惊恐与不安。“你……你究竟是何方神圣？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？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，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。

他木凌虚行走江湖多年，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底牌，绝不轻易示人。可眼前这人，却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，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扒得一丝不挂！

阮沐嫣然一笑，那笑容如同罂粟般危险而美丽。她身子微微后倾，慵懒地靠在椅背上，下巴轻抬，手指有节奏地在椅面上敲击着。那一下一下的敲击声，如同战鼓般敲打在木凌虚的心上，让他心绪大乱。

这细微的动作，是温极的招牌习惯。无需多言，便能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。

温极曾对阮沐说过，与人谈判，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方摸清自己的心思。控制住自己的情绪，就已经赢了一半。若还能反过来控制对方的情绪，那么这场谈判的胜负，便早已注定。

那时，阮沐对温极充满了崇拜。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追随强者、模仿强者。她一心想要与温极划清界限，却浑然不觉，温极早已如同一颗种子般，悄无声息地在她心里扎根，渗透进了她的生活。

“赵家村西北角，有一棵足有百年树龄的老榕树，树旁住着一户人家，家里有一个容貌秀美的妇人，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稚童……”阮沐的声音轻柔而缓慢，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箭，精准地射向木凌虚的软肋。

“住口！有什么事冲着我来，她们是无辜的！”木凌虚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，双目赤红，面目狰狞地瞪着阮沐。平日里那副虚伪的嘴脸早已消失不见，此刻的他，倒有了几分真男人的气概。

原来，再卑鄙无耻的人，也有自己的软肋。

前世，她被魏氏与木凌虚联手陷害，是温极向她提亲后，顺手替她讨回了公道。木凌虚的老底，就是那个时候被温极查出来的。

阮沐的目光冰冷如霜，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。“赵二狗，你说弑兄夺嫂，该当何罪呢？”

“不要再说了！”木凌虚踉跄着后退了两步，双手捂住耳朵，疯狂地摇着头，仿佛要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。

有些坏事，他做了会沾沾自喜，认为那是自己能力出众的表现。但有些事，却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，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触及的过往。

“那个孩子，是你的吧？若他的身世被公之于众……”阮沐没有把话说完，但木凌虚的身体，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，彻底瘫软在了地上。

他瘫坐在地上，脸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圆滑和狡诈，只剩下无尽的惨白与绝望。惨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，更显出几分可怜。

他可以辜负天下所有人，但唯独不能辜负她们母子二人。

他死死地盯着阮沐，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，狠狠地咬了咬牙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我会听从你的安排，但前提是，你不能伤害她们！”

阮沐当然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，但她并不介意用她们来吓唬一下这个神棍。“那就看你的诚意了。”

看着木凌虚委曲求全的模样，阮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。原来，做恶人的感觉这么好，难怪温极总是那么开心。

那个家伙，可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。日后，京城之中提及他温极的名字，有几个不是恨得咬牙切齿？

“放心，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。他们给你的钱，你尽管拿着。我还会额外再给你一份！”

阮沐起身走到衣柜旁，熟门熟路地从暗格里翻出了木凌虚藏起来的银子。

“哟！二十两，还真不少呢！”阮沐掂了掂钱袋子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。“事成之后，这二十两就是你的了。不用谢我，好好做事就行。”

看着阮沐扬长而去的背影，木凌虚气得胸口一阵翻涌，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。

做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？这银子本来就是他的好不好！

如果他有罪，请老天直接降下一道雷劈死他，而不是找来一个更无耻的人来折磨他！

……

孟府。

夜幕深沉，四周一片寂静。

小丫鬟巧儿，战战兢兢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，轻轻推开房门，走了进去。“小姐，奴婢偷偷给您做了一碗面，您快趁热吃了吧。厨房的人都已经走了，不会有人发现的。”

孟双秦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，又看了看巧儿那张写满了担忧与期待的脸庞，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。“有劳你了。”

“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，实在是她们欺人太甚了！竟然只给小姐送一些残羹冷炙！”巧儿愤愤不平地说道。

孟双秦与人私奔的事情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，人尽皆知。孟老爷雷霆震怒，若非孟双秦的姨娘以死相求，孟老爷险些就要将她剃光头发，送进庵堂里了。

孟夫人对这个性情大变的庶女，本就有些不满，见她行事如此孟浪，更是勃然大怒。

府里又不是只有孟双秦一个姑娘，她如此不知廉耻，岂不是要影响其他姑娘的名誉？于是，便下令禁了孟双秦的足，罚她抄写《女戒》一百遍，一日不抄完，便一日不得离开房间。

巧儿忧心忡忡地望着孟双秦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小姐，要不从明天开始，奴婢帮您一起抄写《女戒》吧，早点抄完，您就能早点出去寻找温公子了。”

孟双秦闻言，眼眸微垂，沉默不语。她只是小口小口地吸溜着面条，直到将一整碗热汤面都吃得干干净净，这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，语气淡淡地说道：“不抄，一个字我都不会抄。”

她来自现代社会，接受过最先进的教育，见证过最先进的文明。她来到这里，是为了改变这个迂腐的时代，又岂会去读那些陈腐不堪的糟粕之物？

“可是夫人说了，您不抄完《女戒》，就不让您出门啊。”孟双秦迟迟不肯动笔，巧儿担心她真的会被永远地关在这里。

孟双秦闻言，不屑地冷笑一声，反问道：“就凭她，也想困住我？”

看着巧儿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庞，孟双秦放缓了语气，镇定自若地说道：“你不用担心，过不了几天，他们就会毕恭毕敬地将我从这里请出去的。”

今日所受的屈辱，来日，她必将加倍奉还。

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阮沐，若非她从中作梗，自己又怎会如此被动？

等琼林宴过后，她一定要与阮沐好好清算这笔账！

……

琼林宴当日。

一大清早，小桃便忙碌起来，她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裳，拿给阮沐挑选。“小姐，您今天想穿哪一件？”

这几件衣裙，都有些半新不旧，款式也很普通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。

阮沐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，便从中挑了一件水红色的长裙，然后转头对小桃说道：“一会儿，你再挑几匹颜色鲜亮的缎子带着，等赴宴之后，我们直接去绣楼，裁做几件新衣裳。”

以前的阮沐很穷，但现在不一样了，她已经有了第一桶金，而且还会越来越有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