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孽缘始?

类别:古代言情 作者:字数:4468更新时间:25/07/08 16:33:53

“阮沐!你可是疯了不成!凭什么赶我们走,这儿可是我们的家!”阮玲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无法理解阮沐为何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,语气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。

阮沐悠然地靠在雕花梨木椅背上,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精致的小案几上,那纤长如沐的手指,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,整个人的姿态显得从容而又矜贵,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。“就凭这座抚远将军府,是我父亲用赫赫战功,一刀一枪拼杀下来的!如果没有我父亲,只怕你现在还住在西街那间破旧的老宅子里吧!”

西街老宅?那不过是一间寒酸的小院子,勉强挤着两间狭小的厢房,阴暗潮湿,别说是和这气派的将军府相比,恐怕连府里下人住的房间都远远不如。

想当初,阮家不过是京城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户人家,她的二叔阮仲锋,即使是考中了进士,进入了翰林院,在这遍地权贵的上京城里,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。

直到阮家大爷,也就是阮沐的父亲阮伯山,在军中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卓越的军事才能,屡立奇功,更是在关键时刻拥护当今圣上登基,这才有了阮家今日的荣耀和地位。

这座宅院,府里的一切赏赐,都是父亲阮伯山用命换来的,可如今,他们姐弟俩,却反而成了自己家里多余的存在,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

阮玲玲听了这话,顿时感到喉咙一哽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。

阮仲锋见状,连忙放缓了语气,堆起满脸的笑容,出来打圆场道:“哎呦,沐姐儿,你三妹妹年纪还小,不懂事,你别和她一般见识。咱们可是一家人,一家人,何必说这种生分的两家话呢。大哥他已经不在了,我这个做叔叔的,自然理所应当要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俩。”

阮仲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,他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。他原本只是翰林院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编修,现在能坐上这正五品翰林学士的位置,还多亏了大哥的荫蔽。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,他亏待阮沐姐弟俩,只怕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。

眼见阮沐铁了心想要退婚,阮仲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,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道:“既然沐姐儿不喜这门亲事,那退了便是。只是,此等奇耻大辱,我阮家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受了!沐姐儿你放心,二叔一定会为你狠狠地出一口恶气!”

他心想,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好几年了,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,让温家那边稍微提拔一下自己,没准还能更上一层楼呢。

“多谢二叔的好意,只是此事就不劳烦二叔费心了,我已经与温大人立下了字据,以后我们两家,就再无瓜葛了。”阮沐淡淡地说道,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阮仲锋闻言,顿时愣住了,瞪大了眼睛,惊呼道:“什么?字据?什么字据?”

阮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,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那份字据,用手指着上面白纸黑字的条款,悠然地笑道:“字据上写得很清楚,温大人答应将当初的三十抬定亲礼,全都给我和泽儿,我也就大人大量,不打算再继续追究此事了。”

阮仲锋听了这话,顿时气得直跳脚,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,怒声道:“区区三十抬东西,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了?简直是岂有此理!他温家分明是拿你当小孩子糊弄呢!不成!此事绝对不成!”

“二叔刚才不是说要帮我出气吗?可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啊。”阮沐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,静静地欣赏着他们虚情假意的表演。

魏氏眉头紧锁,似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,她狐疑地问道:“什么叫都给你和泽儿?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
阮沐慢悠悠地将手中的字据展开,指着上面的条款,轻声笑道:“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这三十抬定亲礼,归我一人所有,一会儿就请二婶打开库房,将东西都交给我吧。”

“不成!绝对不成!”魏氏想也不想,立刻断然拒绝。

那三十抬定亲礼,她早就已经仔细地查看过了,里面的金银珠宝、文玩字画,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。碍于温府的权势,她才一直没敢染指。如今亲事已经退了,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西,全都落入阮沐的手中呢!

“为何不成?难道二婶还要与我争抢温府的补偿吗?”阮沐故意将话说得很是可怜,如果魏氏真的应下了,那简直就不是人了。

魏氏听了这话,气得心肝都直颤,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阮沐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,变得如此可恶,简直和她那个死去的娘亲一模一样!

“沐姐儿,你误会你二婶了,我们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?只是,这些东西本就应该归中公所有,以后就算是璃姐儿定亲,也是如此。这样吧,一会儿叫你二婶带你去库房,你自己挑几件喜欢的东西拿走。”阮仲锋面露慈爱之色,仿佛是天下最疼爱侄女的好叔叔。

阮沐听了这话,只是冷笑不止。到底是谁在拿她当小孩子糊弄呢?阮府现在是由二房把持,进了中公,不就等同于进了二房的口袋,任由他们随意支配吗!

阮沐不做声,只是轻轻地抖了抖手中的字据,显然是不肯退让。

这下,阮仲锋也有些恼火了,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,“沐姐儿,你不要得寸进尺,做得太过分了!”

“好了好了。”韩氏被他们吵得脑仁生疼,感觉今天都要因为他们而折寿好几年,她看了阮沐一眼,板着脸摆出一副威严公正的长辈模样,“此事就听你二叔的,不要再胡闹了。姑娘家家的,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银钱俗物,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!”

魏氏听了这话,得意地勾起嘴角,露出一抹冷笑。如今阮府都要靠他们二房来支撑,老太太自然是向着他们二房的。

老太太的势力眼,阮沐早就已经体会过了。父亲在世的时候,老太太眼里也只有父亲这一个儿子。如今人走茶凉,亲人之间也不例外。但如今,她可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阮沐了!

阮沐敛下眼眸,正欲开口说话,忽然有一个婢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禀告道:“老夫人,温家来人了。”

众人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。还是阮仲锋先反应过来,开口道:“快,快将人请进来。”

就算亲事不成,也不能怠慢了温家,更不能得罪了温家。

阮沐眉心微蹙,温家来人做什么?

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,阮沐抬眸望去,便看见一张俊美如谪仙般的脸庞,不是温极,又是谁!

公子如沐,世间无双,说的便是温极这样的人。

温羌素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称,不仅在于他显赫的家世和渊博的学识,也在于他那出色过人的好相貌。

可是,在温极这极盛的风华之下,温羌原本还算得上俊朗的容貌,竟也显得平平无奇了。

温极的容貌实在是太过出众了,但他的气质又太过沉敛清冷,仿佛是一柄嵌满了宝石的孤傲利剑,美则美矣,却让人望而生畏。

阮沐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,他来干什么?

温极的视线一直都落在阮沐的身上,因此,她再细微的表情变化,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。

不是错觉,她对他是真的嫌弃。

有点委屈……

温极离京数年,近日才刚刚回到京城,阮府众人根本就不认识他,但无一不被他的容貌气度所惊艳。

阮玲玲和姜羽更是看愣了,完全忘记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。


## 第1章 要挟?

阮玲玲怔怔地望着,只觉眼前的男子,比那温羌,更似星辰般耀目。

他眉宇间,既有少年人的清澈纯粹,又带着青年人的沉稳内敛,似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,暗藏着致命的吸引力,引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一探究竟。

阮沐早已习以为常,温极这张脸,对怀春少女而言,杀伤力着实巨大。前世,她这个温四夫人才会因此招惹来诸多仇家,想想都心烦。

又是这副表情!

温极内心泛起一丝受伤,他真想冲上前去,问问她,为何如此厌恶自己。

若是因为温羌,那大可不必,他同样对那个侄子毫无好感,日后,可以与她一同厌弃便是。

见温极久久不语,温府管家轻咳一声,转向阮仲锋,恭敬道:“阮大人,这位乃是敝府四爷。”

阮仲锋心中早已有所猜测,连忙拱手作揖,恭敬道:“见过温将军!温将军果然如传闻中一般,丰神俊朗,气度不凡!”

温极,堪称一个异类。他出身于世代书香的簪缨世家,自幼聪颖,三岁便能过目不忘,诗词歌赋、四书五经,皆可倒背如流;五岁能洋洋洒洒地写出锦绣文章,七岁便能对朝廷时政提出颇具洞见的谏言。

温首辅对这个小儿子寄予厚望,一心想将他培养成家族的接班人。然而,温极却在十二岁那年,毅然决然地投笔从戎,气得温首辅卧床不起,数日未曾下地。

若事情仅仅止步于此,温极也只能算作一个略显叛逆的权贵子弟。可他偏偏凭借着自身的卓越才华和过人胆识,从一名普通的士兵,一路晋升为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,且初战告捷,便一举夺回被陈国侵占的三座城池,令其至今都不敢轻举妄动,随意进犯。

文武双全,莫过于此。

自此以后,温极便成为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文臣家中,会用温极来教导自家子弟,“看看人家温四郎,带兵打仗都不耽误读书!”;而武将家中,则会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自家不成器的儿子,“看看人家温四郎,半路出家习武都比你强!”

众口铄金之下,温极不知不觉间拉了不少仇恨,但他本人对此却毫不在意。

有些人,生来便是璀璨的日月,注定要高悬于天际,供世人景仰。

温极眼角余光扫过面带笑容的阮仲锋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便径自落座于主位之上。

阮仲锋略感尴尬,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悦。温极出身高贵,又深得圣心,在他面前,自己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罢了。

“不知温将军今日怎会有空,光临寒舍?”阮仲锋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婢女及时奉上热茶,温极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还是温府管家眼疾手快,将茶盏接了过去。

他此刻心情不佳,并不想接。

此举,简直是傲慢无礼到了极点。但顶着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俊美容颜,哪怕他说着再粗鄙不堪的言语,也难以让人心生厌烦之感。

温极缓缓抬眸,望向眉眼清冷的少女,极力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,语气尽量温和地问道:“阮小姐,近日可还安好?”

阮沐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他,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唇角,敷衍道:“多谢温将军挂怀,小女一切安好。”

好冷淡。

见温极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,阮仲锋连忙抓住机会,谄媚道:“温将军,关于昨日之事,实在抱歉。小女年幼无知,处事不当,还望将军大人大量,不要怪罪。”

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帮自己讨回公道,现在却对温极如此奴颜婢膝,阮沐实在没忍住,暗暗地翻了个白眼。

温极剑眉微挑,她讨厌这个人,那自己也一并讨厌了。

温极身子向后倾斜,随意地靠在椅背之上,右手手指漫不经心地叩击着桌面,他漠然地抬起眼睑,眉宇间,颇有睥睨万物之威。

阮仲锋总觉得这个姿势,好像有点儿眼熟,方才,似乎在哪里见到过?

“云谦与人私奔,是他的过错,阮小姐何错之有?”温极语气淡淡地说道。

阮仲锋闻言一怔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温极并未理会他,继续说道:“阮小姐受了委屈,你身为她的长辈,非但不为她考虑,还口口声声地指责她,究竟是何居心?”

阮仲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,额头上,不自觉地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。

家丑不可外扬,怎么到了温四郎这里,却恨不得嚷嚷得天下皆知?

“我……这……”阮仲锋支支吾吾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温极冷笑一声,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,“怪不得她要自己主动退婚,原来是这府中,根本就没人会为她做主。”

阮仲锋顿时冷汗涔涔,赔笑赔得嘴角都快要抽筋了。

不替自己侄子说话,反而反过来帮别人说话,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?

怼完阮仲锋,温极偏过头,望向阮沐,眼神小心翼翼的,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。只可惜,阮沐半敛着眼睑,并未看向他。

温极肩膀微微一沉,心中略感失望。

“阮小姐。”温极语气放缓,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,“这是……我大哥,给令弟备下的一些薄礼。”

他抬了抬手,身后的管家立刻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,里面摆放着一套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,上等的端砚,整套的紫毫,每一样,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,即便家财万贯,也不见得能够轻易买到。

温极起身,一步一步,走向阮沐。

每靠近一分,他的心跳便剧烈几分,但他表面上,却依旧不动声色,因此,根本无人察觉到,他那清冷淡漠的外表之下,隐藏着一颗何等激动澎湃的心。

“阮小姐,这是国子监的令牌。”温极缓缓挽起衣袖,将手中的令牌,呈送至她眼前。

一方简单质朴的木质令牌,在他如沐般白皙修长的手中,似乎都变得精致了几分。

阮沐垂眸,望着他手中的令牌,而他,则垂眸,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。

她的睫毛,纤长而浓密,轻颤之间,宛若振翅欲飞的蝶翼,视线沿着她笔直细致的鼻梁,一路向下,鼻尖小巧挺翘,薄唇柔嫩如樱,让人不由得感叹上天造物之神奇。

多一分则浓艳,少一分则寡淡,恰到好处,方是人间极致。

“多谢。”

阮沐抬手接过令牌,她不想与他多言,因此动作略快了些,结果,反而在抽走令牌时不慎勾到了对方的手指。

虽只在转瞬之间,快若蜻蜓点水,但肌肤相触的细腻温暖,却足以令两人心念皆颤。

阮沐心跳漏了半拍,慌忙地垂下眼眸,心里懊恼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