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 装病

“这话何意？”菖蒲听得云里雾里，满头雾水。

“什么何意？日后你自会知晓，不过咱们小坐片刻，的确该回去了。你再往我脸上补些粉，咱们就走。”沈慧已经许久不曾以扑粉来伪装病容了，一则是宫里人都知晓她的身子正在逐渐康复，二则这天气实在闷热，稍一动弹便会汗流浃背，这粉扑上去，着实没什么必要。

“最好连我的唇色也一并盖住，要那种一眼望去，便觉命不久矣的模样。”

“小主，您这是说的什么话？快呸！呸！呸！怎能将‘病死’二字挂在嘴边？这可万万使不得！”

沈慧敷衍地点了点头，接连呸了三声，“这样总行了吧？好啦，快去准备。”

菖蒲被她这番话弄得有些发懵，却又不敢多说什么，只得听从她的吩咐，回房取了粉盒出来。

待她仔细涂抹完毕，又取来铜镜，让沈慧自己照看。看着镜中那张惨白如纸，毫无血色的人脸，她还特意动手揉搓了几下脸颊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这下，万无一失了。

一切妥当之后，沈慧这才起身，朝着太后宫中走去。

她算得极准，刚一踏进院门，便瞧见荣太后恰好练完八段锦，正站在院中，听到动静便转头望了过来。

“你这是去哪儿了？”

“回太后娘娘，臣妾方才去锻炼了。”

“哀家昨日不是与你说过，让你早些起身，与哀家一同锻炼吗？”

“啊，是这样吗？”沈慧站在门口，一脸的茫然无辜，“可是您昨日最后说您乏了，臣妾还以为您是嫌吵闹，所以今日特意让她们出去练的……”

“而且，您不是最喜欢清静了吗？”

荣太后似乎未曾料到沈慧会如此作答，先是微微一愣，久久没有言语。还是身旁的春桃察觉到气氛不对，轻咳了一声，她这才回过神来，神情略显不自然。

“哀家向来喜静，你记得就好。”荣太后背过身，一副不想与沈慧多说的模样，抬步便欲离去。

沈慧眼波流转，闪过一丝狡黠，“太后娘娘这是要去往何处？”

“哀家去哪里，还要向你禀报不成？管好你自己便是！”

“臣妾明白。”

荣太后由春桃搀扶着，朝前殿走去，没过多久，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沈慧和菖蒲二人。

“小主，奴婢怎么感觉，这位太后娘娘好像很关心您呢？”菖蒲朝着前殿的方向探了探头，压低声音说道。

沈慧微微偏过头，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，叮叮当当，清脆悦耳，宛若一只灵巧的蝴蝶，在阳光下翩跹飞舞。

“若是连你也能看得出来，那就没问题了，可以准备下一步了。”

“什么？”菖蒲一时之间没能听懂她口中的“下一步”究竟是何意。

沈慧眼帘低垂，沉默不语，过了片刻，她猛然抬起头，望向北边的天空，“菖蒲，你说，这会儿陛下在做什么呢？”

“啊？”话题转变得太过突然，菖蒲有些晕头转向，“这个时辰，大概，陛下应该正在用早膳吧？”

……

紫宸殿内，龙涎香袅袅升腾，缓缓弥散在空气中，经久不散，在光线中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池泽兴紧闭双目，宽大的袖袍下，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念珠，剑眉微微蹙起，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。

福彦进殿时，脚步放得极轻，看到御案上那碗已经凉透的莲子羹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，上前将它收了起来，又小心翼翼地端出了殿门。

小安子守在门口，见他出来，连忙凑了上来，“师傅，陛下用了吗？”

福彦用下巴指了指手中的漆金托盘，“吃了，我还能这么发愁吗？这都两天了，陛下心情不畅，我能有什么办法？”

“总是不吃，这也不行啊！龙体若是有恙，咱们谁也脱不了干系啊！”

福彦将手中的托盘塞到小安子手中，拂尘一甩，“还用你说！我要是有办法，让我脱光了围着整个行宫跑两……哎哟，我勒个去！莫不是菩萨显灵了吧？办法来了！”福彦突然盯着一个地方，双眼放光，原本还死气沉沉的，转眼间便兴奋了起来。

小安子一头雾水，“师傅，您说什么呢？”
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顺着福彦的目光望去，只见紫宸殿门口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正探头探脑地朝他们这边张望。小安子脸色骤变，“来人，抓……”刺客！

“抓”字还没说完，脑袋就狠狠地挨了一下，福彦怒目而视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。

他来不及多做解释，生怕人跑了，直接大喊一声，“沈贵人！您怎么来了！”

话音刚落，便听见殿内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。

福彦脸上的笑容，再也掩饰不住。

成了！

再说趴在殿门口的沈慧，差点没被这一嗓子给吓得魂飞魄散，不过她确实是来找池泽兴的，片刻之间便恢复了镇定，整理了一下衣衫，抬步走了进去。

“福公公。”沈慧浅浅一笑，温婉可人。

“沈小主，您今日怎么来了？莫不是特意来找陛下的？”“特意”两个字，福彦咬得极重，仿佛是故意要说给某人听一般。

沈慧愣了一下，随即点了点头，“陛下在吗？劳烦福公公通传一声。”

福彦一听，顿时笑开了花，“沈贵人哪里的话！奴才这就去给您通传，劳烦您在这里稍候片刻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紫宸殿内便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，男人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，“福彦，你当朕是聋子吗？”

末了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进来。”

沈慧听出是池泽兴的声音，心里泛起一阵嘀咕。

这人怎么天天生气，脾气真古怪！

一墙之隔，端坐在书案前的男人，微微一怔，哑然失语。

他哪有生气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