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7章 母女泪

分别数十年，巍峨的宫墙，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，将她们母女分隔两地。沈慧明白，这高墙阻挡的，不仅仅是自己，还有无数深宫女子与家人团聚的希望。为了这次难得的相见，池泽兴许诺了很多，甚至为她精心准备了许多东西，但她从未料到，所有的准备，在亲情的拥抱面前，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所有的思念，都融化在这个饱含委屈与期盼的拥抱里。

安氏更是心疼不已，自小便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，如今却被送入这步步惊心的皇宫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。为人父母，却对此无能为力，这种无力感，让她更加难受。“好了，好了，”安氏哽咽着，轻轻拍着沈慧的后背，柔声安慰道，“多大的人了，还哭鼻子？”

她心疼地掏出丝帕，小心翼翼地为女儿拭去眼角的泪痕，声音颤抖地问，“在宫里，是不是过得很不好？娘瞧着，你怎么都瘦了一圈？”

沈慧拼命摇头，像个孩子似的，紧紧咬着嘴唇，用力吸了两口气，却始终不敢开口。她害怕，只要一说话，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思念，就会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，让她再也无法控制。

见女儿这般模样，安氏再也忍不住，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。“你呀，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，看见你这个样子，我都难以想象，当初在宫宴上，你怎么就敢跑到那猛虎笼子跟前去？那可是老虎啊，一掌下去，你小命就没了！你有没有想过爹娘会怎样？”

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？宫宴之上，焦躁不安的，又岂止沈修远一人？沈慧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！看见她挺身而出，那一刻，安氏只觉得自己的心，都快要跳出来了，那种揪心的疼痛，让她至今都难以忘怀。

“女儿不怕的，”沈慧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，想要安慰母亲，“女儿从小就跟着哥哥们一起骑马射箭，什么场面没见过？区区一只老虎而已，有什么好怕的？再说了，总不能让爹爹上吧？”

安氏闻言，微微一怔，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。“阿婳，是真的长大了。”

然而，在这“长大”的背后，女儿究竟经历了些什么，安氏不敢深想，更不敢贸然询问。如果可以，她宁愿沈慧永远都不要这样懂事，永远都像小时候那样，没心没肺，无忧无虑。

从沈慧踏进屋子的那一刻起，安氏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。容貌或许没有太大的改变，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。

曾经的沈慧，眼底总是闪烁着清澈的光芒，充满了无忧无虑的快乐。而现在，她的眼眸深处，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沧桑和疲惫。

安氏心疼地拍了拍沈慧的头，柔声说道，“好了，这里是皇宫，说话可要注意些。先坐下吧，别让外人瞧见了，说你不懂规矩。”

沈慧依依不舍地从安氏的怀里退了出来，又看了眼敞开的房门，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桌边，拿起茶壶，为安氏斟了一杯热茶。“娘，您今天怎么突然进宫了？”

安氏笑了笑，接过茶杯，轻轻抿了一口。“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，昨日陛下派人给你爹捎了信，说是让我今日进宫一趟。”

“陛下说的？”

沈慧微微一愣，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。这件事，池泽兴从未跟她提起过，难道，这就是他答应给自己的惊喜？

见女儿愣神，安氏伸出手，在她眼前晃了晃，关切地问道，“你在宫里，过的可好？陛下待你如何？”

“女儿过的挺好的，”沈慧连忙回过神来，笑着回答道。

“那就好，我和你爹还一直担心着你呢。前段时间，你升了位分，我们也跟着发愁。不过，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贵人，陛下还能特意安排我进宫探望你，可见你在宫里，日子过的还算不错。”

沈慧乖巧地点点头，“娘，您跟爹爹不必为我担心，我在宫里一切都好。菖蒲也很好，一直尽心尽力地陪在我身边。对了，我身边也没留那么多的宫人，除了菖蒲，就只有采荷和麦冬在侍候着，人少也清静。”

“人不在多，能用就行。菖蒲自幼就跟着你，自然是忠心耿耿。”安氏端起茶杯，轻轻地拨了拨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，“不过，在陛下那边，你还是要小心谨慎些。宠爱与否，情义与否，都不可恃宠而骄。他毕竟是皇帝，是天子。”

说着，她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，满脸无奈地说道，“当初，若不是你中了邪似的，非要进宫，我还想多留你几年呢。”

沈慧听了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。提起这件事，简直就像是她的黑历史一般，不堪回首。当初，她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池泽兴一眼，就被他的美貌所迷惑，鬼迷心窍地想要进宫。现在回想起来，她真恨不得穿越回去，给自己两巴掌，好让自己清醒过来。

“娘，不瞒您说，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当时像是中了邪一样，”沈慧吐了吐舌头，自嘲地说道。

安氏闻言，先是一愣，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。“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？当心隔墙有耳，怎么进了宫，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？”

“这不是跟您说悄悄话嘛，”沈慧拉着安氏的手，撒娇道，“跟娘说点掏心窝子的话，就算被人听去了，也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
安氏放下茶杯，眼神闪烁了几下，突然压低声音，神神秘秘地问道，“既如此，你跟娘说说，陛下在那方面，对你可温柔？”

哈？

沈慧瞬间秒懂，活了两辈子，她当然明白安氏口中的“那方面”，指的是什么。可是，这种私密的话题，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，只能装傻充愣，故作不解地问道，“娘，您……您说的什么呀？”

“娘就是问你，在你们……那个的时候，陛下待你可温柔？有没有顾及你的感受？”安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。

温柔吗？

无数旖旎的画面，瞬间在沈慧的脑海中闪过。她的脸颊，腾地一下变得通红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来。

安氏见女儿这副娇羞的模样，立刻就明白了。她握住沈慧的手，语重心长地嘱咐道，“娘要嘱咐你几句，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，一定要及时说出来，千万不要憋在心里。而且，你现在年纪还小，不要太着急要孩子，爹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。”

“虽说孩子是在后宫安身立命的根本，但依着陛下对后宫的态度，短时间内，应该不会有皇子出生。所以，你也不必太过伤心，更不要为了争宠，而勉强自己。你年纪还小，太早要孩子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沈慧能够感受到，母亲语气中浓浓的关心之意。她也不再感到害羞，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
说起孩子的事情，这辈子，她跟池泽兴，恐怕都不会有那档子事了。别看在外人眼里，池泽兴好像经常来找自己，可事实上，他真正留在翊坤宫过夜的次数，却屈指可数，而且每次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，什么都没发生。更何况，她压根儿就不想要孩子。

“娘，您放心吧，女儿都明白的。对了，兄长最近如何？”沈慧转移话题道。

说起沈川，安氏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无奈地说道，“你兄长啊，唉，算了，也跟你说说吧。他不是也快到了及冠的年纪了吗？你爹上次升官，就又找了个由头，把他丢进军营里面，继续磨练去了。”

沈慧蹙眉，有些不解地问道，“兄长不是才刚从军营里出来没多久吗？怎么又要回去了？”

“是这样没错，当时你爹赋闲在家，你兄长在军中被人排挤，闲赋在家，我就想着给他找几个姑娘相看相看，结果你猜怎么着？这家伙，相亲那天，拎了把刀去，直接把人家姑娘吓得哭哭啼啼地跑了。”

“哭哭啼啼？他也太过分了吧！”沈慧惊讶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