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墙倒众人推

安氏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笺，指节泛白，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怒意，“不成，我得把沈川那没良心的叫起来！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，也不睁眼瞧瞧他妹妹如今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，当真是半点心都不操！”

另一边，沈修远独自伫立，遥望皇城方向，神情复杂难辨。沉默良久，他终是转身，步入一旁的静谧书房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奏折，小心翼翼地藏入宽大袖袍之中……

“小主，人都到齐了。”

沈慧闻言，缓缓抬起眼帘，目光逐一扫过院中站立的众人。除了贴身侍女菖蒲和她自己，共有七人，分别为三名宫女和四名太监。

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沈慧刚欲起身，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骤然刮过，她猝不及防，猛地弯下腰身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声音嘶哑而痛苦，“咳咳……菖蒲……快，拿些水来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菖蒲已迅速将事先备好的温水递至沈慧唇边。

沈慧就着菖蒲的手，小口地抿了几口，苍白的脸色才稍稍缓和。她虚弱地倚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，声音低哑，缓缓地切入了今日的主题。

“你们都是自入宫以来便一直跟随在我身边伺候的，说来实在惭愧，让你们跟了我这么个病秧子。”

“小主，您千万别这么说，其实奴婢们心里都对您感激得很。”宫女麦冬满脸担忧地望着沈慧。

“我知道的。”沈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朝着麦冬的方向微微颔首，以示感谢，“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，我也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。昨日宋贵人那件事，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。其实啊，陛下为此事发了好大的火，如今对我……唉，想必往后的日子是注定不好过了。你们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
她神情黯淡，缓缓地垂下了头，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。

“小主您别这样，平日里您待我们这么好，我们又岂是那种没良心的薄情之人？不管将来如何，麦冬都誓死愿意跟随在您身边！大家伙儿说，是不是啊？”

然而，这一次，响应麦冬的人却寥寥无几。

院中的众人面面相觑，神色各异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在这深宫之中，他们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卑微之人，若是继续跟随一个前途渺茫的小主，那今后的日子，又该如何度过呢？

“你们……这都是什么意思？小主平日待咱们如此恩重，她现在遭难了，你们就都想着明哲保身了吗？小六子，我真是没有想到，你竟然也是这样的人！算我麦冬瞎了眼，真是个没良心的！”麦冬怒视着周围众人，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慨。

顺子眉头紧锁，略带不悦地瞥了麦冬一眼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听小主说话，你给我安分点。”

“好了，都先听我说完。”沈慧抬手示意众人安静，继续说道，“反正啊，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举步维艰的。这世上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，是走是留，全凭你们自己做判断。我也不会亏待你们，想走的人，去菖蒲那边登记一声，把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提前领了便是。”

说完，她便不再言语，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。见他们脸上皆是犹豫之色，沈慧心中暗喜，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。

她等了好几天，才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，可以借此良机，让他们自己主动离开。

果然，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一个小太监磨磨蹭蹭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。他全程都低着头，不敢抬头看沈慧一眼，走到菖蒲面前，蚊蝇般地说道：“那个……是真的可以提前领月例银子吗？”

沈慧微微偏过头，一眼便认出了他。根据她事先掌握的信息，此人正是杨嫔安插在她院中的眼线。而且，就是当初她刚来漪澜殿时，主动要求开荒种地，结果干活的时候却总是偷懒耍滑的那个。

菖蒲斜眼瞅了他一下，又转头看向沈慧，见沈慧并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，便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，毫不客气地扔了过去。

她故意将钱袋丢的方向偏了偏，让那个小太监没有能够顺利接住，钱袋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。“拿好了！连一个钱袋都拿不稳，我看你去了新主子那边，还怎么好好当差伺候！”

那小太监自知理亏，没敢出言辩驳，弯腰捡起钱袋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，又朝着沈慧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三拜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漪澜殿的宫门。

有了第一个，自然就会有第二个。而且，众人一见沈慧是真的会给钱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，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麦冬、顺子，还有沉香三人。

“沉香，没想到最后还是咱们三个留了下来。小主您不用理会之前那几个没良心的，以后啊，咱们照样可以一起打叶子牌……沉香？”

麦冬话还没有说完，就看到原本站在自己身旁的沉香，正低着头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。“小主……”

沈慧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，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之色。

“小主，对不起。”说完，沉香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，甚至连月例银子都顾不上要，很快便消失在了宫门口。

站在原地的麦冬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，整个人都愣住了，一动也不动。

“好了，现在就只剩下咱们四个了。”沈慧随意地歪靠在廊柱上，扫了一眼麦冬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
她转头看向顺子，语气轻松地问道：“小六子，怎么，你现在要不要再重新考虑考虑？”

顺子连忙拱手弯腰，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。“不考虑，不考虑！小主，奴才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。之前在宫里，奴才也亲眼见过太多把我们这些下人当成牲口一样对待的事情。但是在小主这里，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。奴才只想尽心尽力地伺候小主，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！”

沈慧满意地点了点头。昨天她在查阅资料的时候，就已经了解到顺子从前在杨嫔手底下吃了不少的苦头。但是为了保险起见，她并没有提前告诉顺子，而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的人品。

再说麦冬，她本来就是从辛者库那种地方出来的，吃了不少的苦头，也见识过不少的阴暗面。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，心思多一点其实也不稀奇。但是难得的是，她心思还算单纯，可惜有时候容易被别人带着走。不过没关系，这些以后慢慢学就是了。

沈慧拍了拍手，瞧瞧这偌大的院子，又看看身边仅剩的几人，心里头竟然没有觉得空荡，反而头一次有了一种淡淡的归属感。

“外头日头大，都先进屋子里去吧，我有话要说。”

屋内，沈慧让他们三个自己随便找个座位坐下，自己则径直上了床榻。结果一转头，却发现他们三个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
菖蒲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上前一步，轻声道：“小主，奴婢知道您的性子，不在意主仆之间的繁文缛节。但是这里毕竟是在深宫之中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。”

见其他几人也是如此，沈慧便不再强求。

麦冬这时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她紧紧地捏着拳头，满脸愤愤不平地说道：“这些人都是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！小主您千万别难过，他们这样忘恩负义，就算出去了，也没有几个主子会要他们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