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摆烂

有些话，心知肚明就好，无需宣之于口。即便他们是母子，但在“母子”这层身份之上，还有“皇室”二字沉甸甸地压着。

池泽兴紧握的拳头，最终还是缓缓松开。再汹涌的情绪，也只能如潮水般退去，留下的是一片冷冽疏离。他起身，语气淡淡：“母后安心养病，儿臣去一趟长春宫。”

……

另一边，沈慧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杨嫔身后，走进了御花园。她原以为杨嫔会憋着什么大招，没料到对方竟真的像是要送她回宫，还纡尊降贵地带她赏花。

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。

当然，她也察觉到今日的御花园，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，人影稀疏了不少。

杨嫔走在前面，却始终用余光留意着沈慧。见她甫一进来，虽然极力放松表情，但眼底的戒备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。于是，她便借着赏花的名义，不紧不慢地朝着御花园中央走去。

一行人来到千鲤湖畔，湖心亭中突然传来一阵丝竹之声。乐声轻灵，宛如白鹭点水，时而急促，时而舒缓，撩人心弦。

亭中，轻纱飞舞，一位身着薄纱的女子，正掩面起舞。舞姿曼妙，身段婀娜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妩媚。那女子赤足点地，宛如神女下凡，圣洁而不可侵犯。

而她们所站的位置，恰好可以将亭中景象一览无余。

沈慧所有的注意力，都被亭中的女子吸引住了。这也太好看了吧！难怪人人都爱看漂亮女子跳舞，换成她，她也一样爱看啊！

瞧瞧这腰，真是绝了！

一直站在沈慧身旁的杨嫔，眉头却微微皱起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。这沈慧，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贤妃？

沈慧从前在府里，也曾试图学过跳舞。但用她爹的话来说，那就是“琴棋书画，样样不通”。原本想着，这跳舞总归能学会一点吧？

可事实证明，在经历了无数次左脚绊右脚的洋相之后，她娘终于忍无可忍，大手一挥，把她爹狠狠地训了一顿：“我家闺女又不是生出来给人跳舞的，学什么学！”

在那段时间里，反倒是陪她一起上课的兄长沈川，跳得比她还好。

但是，不会跳舞，并不代表她不爱看啊！

试问，谁会不喜欢看美女跳舞呢？

沈慧看得一脸激动，眼睛都在放光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，问清楚那女子的姓名、住处。

她就好这口！

亭内，乐声渐近尾声，贤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，轻盈落地。

沈慧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鼓掌，但转头对上杨嫔探究的目光，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境地，连忙收敛起所有情绪，眼神变得纯粹而懵懂。

太不对劲了！

杨嫔紧锁眉头，她方才分明在沈慧的眼中，看到了一种热切到近乎痴迷的神情。那种感觉，她说不上来，但就是觉得很奇怪。

最关键的是，她现在还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，这就更奇怪了！

难不成，她方才是想要加害贤妃？！

对了，一定是这样！她一定早就布置好了陷阱，就等着贤妃跳完舞之后，伺机下手。那些话本子上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？

想到这里，她悄无声息地朝着旁边挪了挪，离沈慧远了一些。

亭内，贤妃一脸娇羞地望着出现在亭外的池泽兴，柔声说道：“臣妾参见陛下。”

“嗯，起来吧。”

池泽兴目不斜视地略过她，径直入了座。一阵风吹来，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香粉气息，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。

贤妃俯身为他斟茶，声音娇滴滴的：“陛下，您怎么来了？臣妾方才在练舞，都没注意到。”

他轻掀眼皮，眸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，一瞬间让贤妃有种无处遁藏的感觉。

“贤妃的舞姿，的确动人。”

淡漠清冷的语气，让贤妃先是愣了一下，而后娇嗔着，扭捏着想要去拉池泽兴的衣袖：“陛下，您就别取笑臣妾了，臣妾跳得哪有那么好？”

池泽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，心底的烦躁愈发浓烈。他低下头，轻啜了一口茶，掩饰住了眼底的晦暗。

一道轻柔的声音，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他的耳中。

“怎么是贤妃啊……”

声音很小很小，若不是周围此刻还算安静，根本就听不清楚。但他对这个声音，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。

她在附近？

沈慧和杨嫔站在亭子的背面，恰好将贤妃给池泽兴斟茶的一幕尽收眼底。

原来，那个跳舞的美女，竟然是贤妃！沈慧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这贤妃也真是豁得出去。三月的天气，穿着薄纱，赤着双脚，还在这风里跳舞，一把年纪了，也不怕回去着凉。

不对，美女不能叫着凉，那叫将身体多余的东西分离出来。

“贤妃娘娘这舞，当真是妙极了。”杨嫔试探着问道。

沈慧点了点头，眼神有些复杂：“确实好看极了……”就是，她怎么偏偏是贤妃呢？

太难过了，悲从中来。

还没开始爱，就已经失恋了。

杨嫔不动声色地盯着她，当然没有错过沈慧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。

哈！果然如此！

这个沈慧，就是想要加害贤妃。这会儿见贤妃安然无恙，她才会如此难过。

她早就把她看得透透的了！

池泽兴将某人的一番关于美女的高谈阔论，全都听了去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。这种没规矩的话，也只有她这种人才想得出来。

心情莫名好了点，骨节分明的手指，扣着杯盖，轻轻拨弄着。

贤妃也捕捉到了池泽兴方才的笑容，立马见缝插针：“今日怎么没见到福彦他在？也不好好伺候，真的是。让臣妾再给您添点茶吧。”

这次，池泽兴没有拒绝，任由她忙活着斟茶。他扫视了一眼周围，淡淡地说道：“御花园的花，开得倒是挺漂亮，不如多坐一会儿吧。”

贤妃自然也应声附和，还主动地给他指着远处开得正艳的花丛：“陛下，您看，这海棠花开得真好。”

闻言，池泽兴扫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，眸光闪了闪，随即收回视线，继续品茶：“嗯，的确挺好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