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牙上有菜

春日如诗，新绿如画，一场烟雨过后，天地间一片清新明媚。漪澜殿的大门敞开着，微风裹挟着花香涌入。沈慧轻颤着眼睫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滔滔不绝的女子。只见她每说一句话，脸颊两侧的肉都会不安分地颤动两下，像两只不安分的鹌鹑。

“妹妹，你快瞧瞧，哎呦，我忘了，你肯定没见过这等好东西。”宋贵人眼珠子一转，故作姿态地扫视四周，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沈慧身旁的那株菖蒲上，下巴微微抬起，吩咐道：“去，用这个泡茶。可别用多了，这东西金贵，你们小主怕是消受不起。”

这毫不掩饰的讽刺，让一旁的菖蒲有些迟疑，她小心翼翼地抬头，用眼神征询沈慧的意见。

沈慧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，似乎完全没把宋贵人的话放在心上。

“宋贵人让你去，还不快去！”翠玉是宋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，狐假虎威地呵斥道。

“是，小主。”菖蒲接过翠玉手中那造型别致的注子桶，微微欠身，便退到屋檐下，开始准备茶水。

看到沈慧如此“识趣”，宋贵人心中更是得意。早在入宫之前，她就和沈慧结下了梁子。如今入了宫，她不仅位份比沈慧高出一头，还抢先一步得到了侍寝的恩宠，可谓是风光无限。而沈慧呢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常在罢了，根本不足为惧。

“妹妹也不用羡慕我，姐姐今日有的，你日后肯定也会有的。陛下的恩宠，自然是雨露均沾嘛。只不过呢，姐姐我就是命好了一点，先你一步而已。唉，这样的恩宠，其实我也不想要的，我还羡慕妹妹你呢。”宋贵人惺惺作态地说道。

沈慧压根儿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，只是敷衍地点点头，嘴角挂着公式化的微笑：“嗯嗯，我懂的。”

羡慕？呵，有什么好羡慕的。她今日送上门来的，所谓的陛下亲赐的明前龙井，上辈子她做贵妃的时候，不知道得了多少，都是逢年过节赏给下人们的玩意儿。

“昨夜啊，你都不知道，我有多紧张……哦，对了，妹妹你还没见过陛下吧……”宋贵人继续喋喋不休地炫耀着。

“哦？是这样吗？”沈慧继续保持着她那标准的微笑，心里却在默默吐槽：这宋尚书真是养了个好女儿，蠢得清新脱俗。

“妹妹这里也太小了吧？要不我去和皇后娘娘说说，让你搬去和我一起住吧……”宋贵人又开始假惺惺地关心起来。

沈慧依然微笑：“嗯嗯，原来还能这样啊……”

“你这是什么表情？”宋贵人终于注意到了沈慧那略带轻视的表情，顿时怒从心起。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，指着沈慧的鼻子质问道：“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？难道对我有意见？”

这一声怒喝，瞬间让周围的气氛凝固。门外的宫女太监们都屏住了呼吸，大气也不敢出。主子们斗法，哪有他们这些奴才插嘴的份？

沈慧看着她那张越来越扭曲的脸，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。

啧，这可比那些戏班子的表演精彩多了。可惜了，入了宫，真是埋没人才。

“姐姐，你可曾用过早膳了？”沈慧忽然问道。

宋贵人被她问得一头雾水，没好气地说道：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莫不是嫉妒我得了皇上的恩宠，故意找茬不成？”

“姐姐，你牙上有菜。”沈慧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。

一瞬间，宋贵人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，什么也看不见了。她的世界里，只剩下沈慧那张娇俏的脸庞，以及她那细如蚊蝇般的声音，宛如一瓢兜头浇下的冷水，让她瞬间从头凉到了脚。

“你牙上有菜……你牙上有菜……你牙上有菜……”那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回响，久久不散。

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。

沈慧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宋贵人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
“沈慧，你！”宋贵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，她怒视着沈慧，想要破口大骂，却又顾忌着门外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宫女太监。一时间，她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，尴尬至极。

最后，她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，提起裙摆，愤然转身离去。这梁子，算是彻底结下了。

她刚走，菖蒲就端着漆金托盘走了进来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小主，这宋贵人她……”

沈慧摆了摆手，示意她不必多说，然后慢悠悠地走到窗边，望着那碧空如洗的天空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
“菖蒲，你说这宫里的日子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？”

菖蒲闻言，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，走到沈慧身边，轻声安慰道：“小主，您别灰心。奴婢相信，总有一天，您也能得到陛下的宠爱，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
沈慧听了这话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
宠爱？好日子？呵呵，她上辈子争了一辈子，斗了一辈子，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冷宫惨死的下场？这辈子，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咸鱼，混吃等死，远离那些勾心斗角。

“菖蒲，你还是太年轻了。这宫里啊，最不值钱的就是宠爱了。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，不如好好地爱自己。”沈慧语重心长地说道。

菖蒲听得似懂非懂，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
“好了，别说这些了。我饿了，有什么吃的吗？”沈慧摸了摸扁扁的肚子，可怜巴巴地问道。

“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。”菖蒲连忙应道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。

沈慧看着菖蒲忙碌的背影，嘴角微微扬起。

虽然这宫里的日子无聊了点，但好在还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陪着她。这辈子，她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自己，保护菖蒲，然后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。

至于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，就让那些野心勃勃的女人去争吧，她沈慧，不奉陪了。

漪澜殿内，阳光正好，微风不燥。沈慧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，手里拿着一本《金瓶梅》，看得津津有味。

管他什么宫斗不宫斗，摆烂才是王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