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 狸猫换

萧莲的声音颤抖着，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，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宁恰波：“你……你竟然顶替了我的身份？！”

宁恰波闻言，精致的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，没有丝毫的掩饰，坦然承认道：“是，你猜对了。”

“为什么……”萧莲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，无助地瘫坐在冰冷的牢房地面上。

多年的期盼，无数个日夜的煎熬，她苦苦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。然而，真相却如此残酷，那个她一直信任、依赖的“妹妹”，竟然鸠占鹊巢，夺走了她的一切，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。

而她，却一直傻傻地以为宁恰波是为了她才受尽苦楚，心中充满了愧疚，觉得亏欠了她太多太多。

宁恰波看着萧莲痛苦扭曲的脸庞，心中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意，她继续用甜美的声音，诉说着残酷的真相：“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吧，皇上对我极好，自从他认出了那件信物，便立刻册封我为明珠公主。不仅如此，我还认了贤妃娘娘为母妃，有了一个十分疼爱我的兄长。”

“这八年来，我在皇宫里，受尽万千宠爱，享尽无尽荣华。当然，我也从未忘记过姐姐啊！你以为，城西那座精致的宅子是怎么来的？那可是我特意为你置办的，里面的下人，也都是我精挑细选的！知道你双眼看不见，我还命人日夜照顾你，你说，我亏待你了吗？！”宁恰波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蜜糖，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尖刀，狠狠地刺入萧莲的心脏。

听到这些话，萧莲才猛然惊醒，回忆起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。

她一直想不明白，宁恰波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丫鬟，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置办宅院，还买了那么多奴才？

她也一直以为，宁恰波很少来看她，是因为将军府事务繁忙，她休沐的日子太少……现在想来，一切都是谎言，都是宁恰波精心编织的谎言！

还有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侍女允儿！

她曾经无数次想要出去走走，看看外面的世界，可是允儿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她的要求。

允儿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，说是贴身照顾，实际上根本就是监视！

还有那个王大夫！

那个从八年前就一直替她诊治的王大夫……可是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她的双眼却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。

难道……难道连王大夫也是宁恰波的人？！

萧莲想到这里，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，难以置信地问道：“我的眼睛……也是你做的手脚？！”

宁恰波由衷地佩服眼前之人的聪慧。

毕竟，萧莲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，饱读诗书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是真正的大家闺秀。

而她呢？她不过是萧莲身边一个卑微的贴身丫鬟罢了。

在她八岁那年，就被嗜酒如命的父亲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卖到了萧家。

她所会的琴棋书画，全都是萧莲手把手教她的。

可是，即便她再努力，再刻苦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，都抵不过萧莲一根手指头。

明明她极有天赋，她的琴艺甚至比萧莲更胜一筹。

她平日闲暇之时也酷爱读书，她的才情也丝毫不逊色于萧莲！

当初那次声名鹊起的诗会，若不是她暗中相助，萧莲根本不可能夺得头筹。

可是，那又如何呢？

她终究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罢了！

其他的丫鬟背地里都嘲笑她，说她一个奴婢，学着主子的做派，就真以为自己能变成主子了吗？真是痴心妄想！

人啊，是分三六九等的，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！

她只是一个丫鬟，会吟诗作对又如何？会琴棋书画又如何？

她依旧只能永远活在萧莲的阴影之下，永远只能仰望她。

没有人在乎她琴弹得有多好，他们只会在乎她手脚是否麻利，伺候主子时是否有眼力见。

女子又不能参加科考，她张雪儿，天生就是个奴婢，根本没有任何出路可言！

她曾经甚至一度怨恨过萧莲，恨她为什么要教她读书认字，为什么要让她学习琴棋书画！

她读了那些所谓的圣贤书，懂得了原本不该她懂得的道理，让她有了丫鬟不该有的期望。

明明都是人，为什么萧莲从小就能过着衣食无忧、锦衣玉食的生活，而她就只能是替人端茶倒水、任人打骂的奴婢？

她不甘心，她真的不甘心……

如果有机会，她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命运！她要摆脱这该死的命运！

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，机会竟然来得如此之快。

宁恰波似乎看穿了萧莲的想法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，又带着一丝得意：“姐姐，你知道吗？早在八年前，我就有机会轻而易举地杀了你，但我最终还是留了你一条命。因为我知道，这世界上，只有你……真的曾把我当成姐妹，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低贱的奴婢。”

宁恰波微笑着，眼眶却微微泛红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。

为了能够成为人上人，她伤害了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。

她与萧莲自小情同姐妹，她虽然是丫鬟，但在萧莲的眼里，她却更像是她的亲人，所以她才会毫无保留地教她读书写字，与她分享一切美好的事物。

可是，命运的转折点，就发生在八年前的那个秋天。萧莲的母亲夏雨荷病逝，临终前她告诉萧莲一个惊天的秘密：她的父亲竟然是当今的圣上！并且将当年皇上与她之间的定情信物交给了萧莲，让她进京认祖归宗。

之所以萧莲姓“萧”，只是因为夏雨荷当年未婚先孕，为了不被人发现，便给萧莲取了一个谐音的名字，这样皇上看到信物，听到她的名字，就能明白一切了。

于是，作为贴身侍女的宁恰波，便跟随萧莲千里迢迢来到朝都寻亲。

那天，皇上祭祖的队伍正好回宫。

整个朝都万人空巷，百姓们纷纷涌上长街两侧，想要一睹天颜。她和萧莲也站在人群之中。

皇上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马车之中，金色的帘子被微风轻轻吹起，露出了皇上威严的面容。

萧莲终于见到了她从小就想要见到的父亲。

可是，萧莲根本不敢上前相认，而且当时人潮汹涌，即便她大声呼喊，别人也只会把她当成一个疯子。

由于情绪过于激动，萧莲的眼睛突然失明了。

但当时的宁恰波，所看到的不仅仅是那金色的马车，和坐在马车里威严无比的皇帝。

她还看到在后面一辆镶满了珍珠的马车里，坐着的还是长乐公主的宁舒雅。

究竟是怎样的人，一出生就是公主？

万人拥簇，娇生惯养，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。

那些穷苦百姓们求而不得的东西，在她眼中却如同尘泥般不屑一顾。

为什么她不能成为那样的人？

从那一刻开始，她心中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强烈愿望达到了顶峰。